第05章 四个耳光

    既然被小英称呼为小姐，那么台阶上的女子在沐家的地位肯定不低，如果那只像是牛犊子一般的狼狗被小白砸在她身上，那么后果将不可想象，更别说把小白寄养在沐家了，这是在小白开始抡起小黑时秦三七所想的，所以就算女子再怎么不对，这时候也不能招惹是非。

    可是现实有时候比想象来得更加令人意外，在小黑从小白手中飞向沐月的时候，看似瘦弱的女子突然向后倒去，只是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抓一带，在空中滑翔着优美弧线的小黑就被她稳稳抓在手里，然后轻轻放在地上。

    怪物，这是沐家两个女人留给秦三七的初次见面时的最深印象。

    被小白称呼为徐阿姨有那样的身手还能勉强理解，毕竟她的年纪摆在那里，可眼前的女子还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年岁，而且秦三七能清楚明白，一条半人高的小黑重量先不说，光是被小白抡出去的力道就能够让一般人无从招架了，换做是自己，不残废也得脱层皮的结局，可眼前的女子竟然这般轻轻松松给化解了。

    “小黑……”沐月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看着时不时抽搐一下的狼狗，担心的叫喊起来。

    秦三七转身看了一眼像是打了胜仗的小白，小声问道：“你把那狗给打死了？”

    “哼，下次不光是狗了，早就跟她说过别惹我，自作自受。”小白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不屑的看了一眼台阶上的沐月，慢悠悠的说道。

    “啪。”在小白说完后，秦三七一巴掌就扇在他那还带着稚气的脸颊上，白净如婴儿般的皮肤只是一瞬就红到了耳根。

    “如果对方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怎么办？”秦三七怒声喝道。

    尽管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小白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秦三七，尽管手中的拳头被他捏的啪啪作响，他依然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一直当做是亲人的秦三七，一言不发，只是从他眼神中，秦三七可以看得出他的疑问，他的委屈，以及他的不相信。

    沐月没想到刚刚还同仇敌忾的两个人此时却窝里斗了起来，这当然是她乐意看到的，可是小白明明知道自己可以抓得住小黑的，他为什么不解释呢？还有那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男孩真的有那种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善良？可是看着地上此时已经一动不动的小黑，精明的她立刻就想到对方想这样博取自己的同情，坚决不能上当。

    “哼，这戏也做得太假了吧？”沐月站起身冷哼道。

    秦三七转身一脸苦笑道：“现在狗已经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你说的倒轻巧，如果你死了儿子别人说节哀顺变你就能当做没事一样？赔我钱，小黑的成本和这三年的伙食费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不多，你就赔个一百万吧。”沐月双手抱胸说道，刚刚已经输了一局，这一局一定要扳回来，不然就太没面子了。

    在沐月看来，这就是一场斗争，一场新仇旧恨所堆积起来的斗争，一条养了三年的狗在沐月心中当然有分量，可面子却是此时最应该在乎的。

    “如果你能把那个万字去掉，兴许我们还能赔得起。”秦三七脸上带着为难神色，那样子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一百……你……”沐月差点气晕过去，一百块还不够自己喝个下午茶的费用，还在这浪费口水。

    “就一百块。”这时那个保养很好身手又好的妇人从阁楼那边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可眼眶红润，不难看出她刚刚哭过。

    “妈。”沐月看着自己母亲走过来，知道这次买卖和这场斗争又失败了，一跺脚叫道。

    “嗯？”妇人站在秦三七右边，看着台阶上的沐月只是换了一个眼神，沐月就败下阵来，走下台阶来到妇人另一边，不再发话。

    “三七？”妇人转脸问秦三七道。

    “嗯，夫人。”虽然早就发现阁楼那边一直在旁观的妇人，可秦三七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看出自己打小白是不是做作，或者如果被对方看出来应该怎样应付，初来沐家，所有人都不了解，更何况自己现在有求与人，更加得小心翼翼。

    “你刚刚不是答应赔钱？怎么？现在想赖账了？”妇人看着秦三七认真说道。

    妇人的问题以及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确实出乎秦三七意料之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双手递给沐月道：“对不起，沐小姐，打死你的狗确实是我们的不对，我也知道，这么一点点钱肯定不能弥补你的损失，可我们现在确实没钱，要不等我以后有钱我慢慢还给你？”

    “哼。”沐月伸手用力一拍，秦三七双手拿着的钞票就被拍在地上。

    “捡起来。”妇人突然大声怒道。

    秦三七正弯腰去捡时，妇人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只是脸却对着自己的女儿，重复刚刚的话语道：“捡起来。”

    沐月没想到以前一直宠着自己的母亲今天会这般对待自己，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啪。”妇人在等待几秒钟后突然一巴掌扇向自己女儿，紧接着又是两耳光，那粉嫩得能滴出水来的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还泛着血丝。

    沐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从小到大都没扇过自己耳光的母亲，一时间竟然忘记哭出声来。

    秦三七没想到刚刚还在微笑的妇人下一刻竟然这般生猛，一时间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了。

    “一打你放狗咬人，没素质，二打你没尊重别人，没教养，三打你穿着打扮，不自爱，你看看你一个大学生穿的像个什么样子？你看看你刚刚所作所为是出自一个在羊城来说还算是大家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吗？”徐若兰看着自己女儿怒声解释道。

    “呜呜呜呜……”沐月终于捂嘴哭了起来，愤怒的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秦三七就朝屋内跑去。

    秦三七看着沐月最后留给自己的眼神，心里苦笑，这耳光本不是自己打的，现在想赖都赖不掉了，这屎盆子扣的真准。

    徐若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百元钞票叠好装进口袋里，然后对秦三七歉意道：“对不起，让你难堪了，管教不严，是我的过错。”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沐家女主人，秦三七心里有些忐忑，在这样的主人家里，小白生活的能自由自在吗？可是眼前除了沐家，老头子也没交代还有别家能够收养小白的。

    心里叹息一声，秦三七习惯性的微微弯下腰，答道：“夫人太客气了，小白做的也不应该，他还小，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秦三七不经意的举动被徐若兰净收眼底，暗自点头，绕过秦三七搂过眼睛还在流泪却一直不吭一声的小白，带着责备语气对着秦三七道：“出手这么重，现在还在肿着，真想替小白扇你一耳光，小白，你说是吧？”

    似乎一转身就忘记刚刚打自己女儿时的凶狠模样，这会却是责怪起自己来，这真是一个怪女人，秦三七心中暗想道。

    “七哥没错，是小白错了。”小白双手扯着衣角低下头弱弱的说道。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刀子一样剜在秦三七心里，虽然是做戏，可是下手着实重了些，从小看小白长大，何尝没有感情，正如小白把他当做亲人一样，他又怎会舍得小白受一点点欺负，想着不久之后就要和小白分开，秦三七心里难受的紧。

    看着小白带着原谅看过来的眼神，秦三七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看到一脸不知深浅笑意的徐若兰，最终还是憋回肚子里，对着又扮回高贵妇人模样的徐若兰道：“夫人，其实我们这次来……”

    “我们进屋说，都来大半天了，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实在是怠慢了。”徐若兰拉着小白的手往里屋走去。

    秦三七悬着的心又继续往下落去，徐若兰的举动是不愿意接纳小白？十一二岁正成长的年纪如果跟着自己受苦受累，该如何是好？

    秦三七没有从老头子或者说那个每年都开着八字开头八字结尾悍马车的漂亮女人甚至是小白嘴中得知到关于沐家任何消息，家世背景人物性格都不曾了解，就连初次来沐家看到的两个沐家女人都有些头疼，更何况其他人，尤其是眼前这个沐家女主人更是让人捉摸不透，老头子留给自己的问题确实有些棘手。

    沐家里屋和外面见到的一样，没有过多装饰品，一些家具看起来都比较陈旧，虽然摆放的位置很讲究，却不难看出主人是个有着怀旧性格的人，这多少给秦三七留了些底气，希望看在老头子的薄面上，主人能够收留小白。

    沐家佣人不多，除了忙上忙下的小英外，秦三七就看到一个系着围脖从厨房走出来问徐若兰口味轻重的妇人。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气定神闲的徐若兰，秦三七暗叹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没学到老头子的十分之一，如果是老头子坐在这里，能和对方耗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喘气的，可自己现在却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

    “老爷子和小染已经在去清风镇的路上，估计过两天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徐若兰轻轻吹拂着花瓷杯子里的上品铁观音，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正视自己的秦三七，补充道：“在这里也没有人把你当外人，你有什么事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和小英打声招呼就行，我一般时候都在阁楼，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