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部]战争：血与火_第一章 半路从军2

    “萧浩宇，你看，兵哥们穿的是啥子军装，有些人打着补丁，有些人有军衣没军裤，有军裤没军衣，有些人穿着老百姓衣服，这还不说，背上还背着张破草席，腰间挂着个粮食袋子，推着鸡公车，挑着担子，挂着煮饭的锅，我看就象一支逃荒的农民起义队伍！”何仑雨嘴角挂着微笑，他的笑容说明，他看不起这支队伍，这样的队伍出去，能打仗能打胜仗么，会不会给川军丢脸，给川人丢脸。

    不是空穴来风，何仑雨说得不错，有个美国观察员写过一篇关于川军出征的报道，真实地记录了川军出征抗战的情况：川军出征抗战这种景象真是有趣极了，叫人看得发呆，令人捧腹，他们沿着马路，通过郊区，成群结队，毫无秩序，有的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其余的服装则随心所欲，任意穿戴，每个人都带着旧式雨伞、茶壶、电筒、毛巾、蔬菜和备用草鞋，这些东西或挂在肩膀上，或者用绳子拴在身上，许多扛枪的人，都把用布包裹着的私人财物吊在枪杆上，那种模样令人联想起迪克·惠廷顿。

    “对，我们国家是穷，但我们的人民精神不穷，杀敌斗志不穷，没有枪没有粮，自有鬼子给我们造！我们几个这次参不了军，我们可以去帮兵哥们推车挑担背东西，送他们一阵。这次我们不能参军打鬼子，我们做回支前民工，也是可以的光荣的，也算是为抗战作贡献，弟兄们，愿意的，跟我走！”萧浩宇说完，对一个挑着担子的士兵说：“哥们，我帮你挑一会。” 不由分说，萧浩宇接过士兵的担子放在自己肩上。

    何仑雨等见萧浩宇加入到浩浩荡荡的民工队伍中去，毫不犹豫抢过士兵们行李，挑的挑、背的背、推车的推车，和士兵们一起迈开步伐朝前走，大家没有想过，这一送，要随部队一起走多远。

    萧浩宇的家住虽然住在青城街上，但家中良田十亩，他从小就下地干活，背东西、挑担子、推车子全没有问题，他最有问题的就是不擅长引吭高歌。

    傍晚时分，部队停止前进，垒灶架锅煮饭。何顺子提议说：“我们可能已经走了好几十上百里路，有些民工早转回去往家走，反正部队现在不走，我们也回家去吧。”两支长枪挂在他的身上，累得他气喘吁吁，他边说边放下肩上的枪。

    “幸好你没有报名参军，以后也不要当兵，要不，你只有当逃兵！”何仑雨说，“不过，你说得对，反正现在没事，天快要黑了，部队可能要宿营，我们趁此回去吧！”

    萧浩宇说：“刚才我听一个长官说，兵哥们吃饭后，稍事休息还要继续赶路，我们再送送兵哥们，明天打道回府也不迟。”

    “各位弟兄，你们辛苦一路，就算要回去，也不能空着肚子。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吃过晚饭你们再走吧。我看你们几个相互都很熟悉，是一个地方的人吧，是哪里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他们旁边，他自我介绍说，“我是玉堂镇的罗炅。”

    萧浩宇回答说大伙都是青城镇的。

    “玉堂镇和青城镇不远，大家有缘在此相会，可惜没有酒，等抗战胜利了，我们痛痛快快在灌县南桥边望江楼上一聚，喝他个一醉方休！你们说，好么？”罗炅说。

    “好！”萧浩宇和伙伴们齐声回答。

    “你们会做饭么，会做的话，今天晚上帮忙做做。”罗炅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萧浩宇自小帮助母亲做饭，算不得颇有厨艺，勉强也能凑合应付，于是回答：“我能做！”何仑雨和赵吉豹表示也会做饭。

    军官便说：“那今天你们就做做看，让弟兄们尝尝你们的手艺！”

    能为上前线打鬼子的将士们做点事，在将士们面前露两手，正是萧浩宇他们的乐意的事，萧浩宇便说：“长官，那兄弟我们就献丑了！不过，我说过我能做，没说过会做，做得有盐没味别怪我们！”

    罗炅愣愣地盯了盯萧浩宇，说：“好吧！有盐没味不关你们的事！”

    哗哗啦啦，乒乒乓乓，萧浩宇三人开始涮锅砌菜。

    罗炅亲自指挥大家烧火做饭，萧浩宇的任务简单，只管添柴烧火。萧浩宇以为罗炅可能是个“团长”——伙食团长，问他：“请问罗长官，你是什么官？”

    “什么官，一个排长而已。”罗炅又说，“这个排长，还没有我当班长时候管的人多。”

    “班长才管几个人，排长要管几十个人，你牛都吹不圆。”何仑雨笑道。

    “锅儿是铁打的，你不信吗？”罗排长说，对于有人说自己吹牛，而且吹不圆，罗排长心里非得想让他们相信。

    “当然不信，锅儿可以不是铁打的，我们家就有两个砂锅。”何仑雨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们打个赌，你敢不敢，我这排长就是没有我当班长时管的人管得多！”罗排长较起真。

    “赌就赌，赌什么？赌钱我没有，只有身上这件衣服！”何仑雨说，心里在想，你要赌我奉陪，就给你赌。

    “赌啥子赌，这个都要赌，还有赌的么，笑人！我说算了，不要赌，赌博犯军纪，做饭要紧！”萧浩宇劝道。

    “这赌没有输赢钱财，不会犯法！赌不在大小，不在输赢，在乎一个真理！”罗排长坚决要赌，又说，“一件破衣服有何用处，不行，换换！”

    “不赌衣服，我拿啥子给你赌？那只有赌命一条！”

    “兄弟，痛快，这才值得一赌！不过，犯不着赌命，我说出来如果让大家相信，我这排长不如我当初一个班长手下弟兄多，你就给我拿两斤叶子烟来解解闷！”

    “好，没得问题，叶子烟算啥子，鸦片烟都没得问题！”

    “算了，说了也是白说，叶子烟到哪里去拿，抽鸦片烟违反军纪要被杀头！来点实惠的，你赌输了，再给我背两天铺盖。”

    川军有个外号“双枪兵”全国闻名，意思是说川军一手拿着打子弹的大枪，另一手拿着抽鸦片烟枪。川军出川抗日，军中明令禁止抽大烟，仍然有个别军官知法犯法，偷偷带上大烟，偷偷地抽。川西人还有个习惯：爱赌，为一件小事可赌得倾家荡产，赌得卖儿卖女卖老婆，有个笑话讲，坐在高高天空飞机上，只要听到麻将声，就知道：四川到了！可想而知，四川的麻将普及范围之广，赌博程度之盛。现在罗排长和何仑雨就为区区小事赌到脸红脖子粗，差点赌到性命。

    “背就背，没有问题。”何仑雨觉得这个赌划算，一床铺盖有几斤，轻飘飘的。经过何顺子提醒，他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罗长官，如果你赌输了，你又咋个办？”

    “我也给弟兄们背铺盖背步枪！”罗排长心想，我怎么会输，从来我就是十赌九赢，本来这个赌我就不会输，就算我赌输了，那个弟兄伙敢让我给他背铺盖背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