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面目全非的世界，来自地狱的判决

    “死！”
    “死！”
    “贱人！骗子！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瞧不起我的父母？你怎么敢欺骗我这么多年？”
    “我要你死上一万遍！”
    废墟之上，柳明拎着破布般的中年男子尸体，将其一顿猛砸，一拳又一拳轰穿对方，速度之快几乎要挥出残影。
    一旁，被压在废墟之中，暂时还没有被柳明杀死的另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被这一景象吓得屎尿齐流。
    他不断地颤抖着，用几乎没法听清的颤音哭喊道：“你……你是柳明！
    你竟敢在金帆城行此暴行，官兵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知道，与那个灾星扯上关系肯定会引来厄运，章宏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死在今日。”
    “你说谁是灾星？”下一瞬间，柳明恐怖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身边，把他暴力地从废墟中拔萝卜一般拉了出来。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男子的半截腿直接留在了废墟里，断口处鲜血淋漓，疼得他哇哇大叫。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父母怎么了？灾星又是说谁？”
    柳明接着一个暴力的巴掌呼在男子脸上，打得对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鼻血狂喷。
    “别……别杀我。”肥胖男子已经气若游丝，但求生欲让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虽然你父母死了，但你妹妹还活着，我知道她在哪里，你不能杀我！”
    闻言，柳明瞬间呆滞。
    “噗！”
    下一刻，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气息大弱的同时，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狂舞的长发平静下来，黑色獠牙也收了回去。
    刚刚他怒极攻心，已经引动了煞气，并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快速地流失。
    在那种愤怒的状态下，他完全没有想过停下，满脑子都是发泄和破坏。
    但他的妹妹柳熹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人，是他控制自身情绪的关键锚点。
    听到妹妹柳熹还活着的消息，在仅有的一瞬理智控制下，他采用自伤的方法强行恢复了自己的理智。
    只是如此一来，他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需要尽快治疗。
    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妹妹柳熹，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很快，他拖着肥胖中年男子一路奔袭，在肥胖中年男子的指路下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将已经失去气息的肥胖中年男扔在地上，柳明看着远方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难以抑制的悲伤化作看不见的刀片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刮上了一刀，瞬间泪流满面。
    来时，他已经听说了柳熹的境遇。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与妹妹柳熹的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父母没了，自己受了重伤，而他的妹妹柳熹，则是变成了气若游丝的乞丐。
    在热闹的人群边，在喜庆的街景中，柳熹的身影是那样单薄、那样可怜。
    “对不起，哥哥来晚了！哥哥来晚了呀！”
    柳明飞奔着跪倒在了柳熹的身边，颤抖着手臂，小心翼翼的将柳熹脆弱的像纸一般的身躯扶起，试探着她的鼻息，眼泪与鼻涕糊在脸上，脑袋仿佛被酸涩的海水灌满了。
    他想不明白。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期待已久的其乐融融的家人团聚的画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变化来的太过突然，他毫无反应的时间。
    明明前几天的信件里他还看到妹妹说很想自己，看到她说城里有小伙子缠着她，看到她说父母也在想自己。
    怎么几天不见，世界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柳明多希望此刻的境遇是一场噩梦。
    而又是怎样恶毒的神灵，会让他做这样的噩梦！
    是「财富」吗？还是「均衡」？
    为什么在金帆城里，在他离开时还觉得依依不舍的金帆城里，他的妹妹会成为乞丐！
    这还是那座他认为是人间梦乡的金帆城吗？
    仅仅八年不到，金帆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在八年前他离开金帆城的时候。一定会强制要求父母妹妹跟自己一起走。
    只是那时，相比柳明要去的秩序森严的另一座城市，繁荣安乐的金帆城太美好了，就连柳明自己都不愿父母亲人跟着自己去受罪。
    为什么？
    为什么金帆城变了？
    凭什么？
    凭什么在通财街举办庆典的喜庆日子，他们会让自己的妹妹柳熹痛苦不堪地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柳明的疑惑与悲伤全部转化为了愤怒，只是因为怀里还抱着奄奄一息的柳熹，他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何人在此行凶？吾乃金帆城城主府巡防军队长杨鸿光，奉命保卫民众安危。”
    这时，杨鸿光与司徒明志带着一队士卒来到了他们身前。
    杨鸿光看了一眼地面上少了一条腿的肥胖中年男尸体，剑指柳明，怒吼道：“歹徒猖狂竟敢当街杀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哈……”柳明的眼里流出血泪，绝望地大笑道：“好一个金帆城，好一个保卫民众安危。
    难道我怀里的这个可怜的女孩，就不是金帆城的民众吗？
    你们竟让她在如此美好的年纪，在通财街乞讨了八年！
    你们竟让她当众遭受这样的折磨而无人问津！
    哈哈哈，这就是我曾喜爱不舍的金帆城吗？
    而你们，就是我曾经向往过的金帆城的官兵吗？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最后，柳明几乎是如厉鬼一般在质问，眼瞳再次变成了红色。
    此时，之前被柳明吓得四散的民众，因为看到了巡防军到来，大着胆子围了过来，在后面议论纷纷。
    “我们通财街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来管？”
    “这小乞丐就是个灾星，待在通财街这么多年，不知给通财街带来了多少厄运。
    我们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而是任由其自生自灭，已经是相当仁慈了。”
    “是啊，说起来这小乞丐我就觉得犯恶心。
    半个月前看她……嗯？之前我好像做了个美梦，梦到这家伙被人带走了，结果醒来又看到她好端端地躺在这里，真是晦气。”
    “这么多年，也没看见有人给她散钱，偏偏她一直没有饿死，也不只是从哪偷的。”
    “现在她可算是要死了！”
    “就是可怜了这个无知的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和这个灾星扯上关系，这下没有好下场了。”
    路人冷漠并且厌恶地议论着柳熹，全然没有注意到柳明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而在只有司徒明志能够看到的视线里，一道道丝线缠绕在了通财街每一个人的身上。
    柳明麻木地抱着柳熹，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是你吗？”
    这时他听到声音，低头看去，看到怀中的柳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惊慌地从口袋中掏出各种丹药，急切却轻柔地嘱咐柳熹不要说话，声音颤抖个不停。
    “哥哥，我……我好饿。”
    “不要说话了，哥哥会治好你，哥哥会带你吃好吃的。”
    “哥哥，我……好想……好想你。”
    最终，柳熹微微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她尝试抬起的手臂，在触摸到柳明的面孔之前就沉沉坠下。
    “不要，小熹，你不要死！”柳明状若疯狂地抓着柳熹沾满灰尘的小手蹭着自己的面庞，痛哭出声。
    但柳熹最终没能再给她任何回应，她的「命运」在此终结。
    “啊！”
    在凄厉地听不出人声的嘶喊中，柳明的身上爆发出了恐怖至极的黑色煞气。
    他的面庞上挂满了眼泪鼻涕的痕迹还有柳熹之手擦出的脏污，漆黑的眼眸中燃烧起红色的火焰，黑发狂舞，嘴角长出獠牙，极为骇人。
    一道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判决从他的口中传出：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角落处，手指在身侧不断舞动着的司徒明志微微一笑，停下动作对着杨鸿光说道：
    “鸿光兄，真是感谢你的鼎力相助，由「命运」和「死亡」主导的这场戏剧终于准备完毕。
    请上前履行自己最后的「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