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撞客

    林溪雪再掀开被子之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药铺后堂。
    强烈的混乱感几乎要让她抓狂，到底哪边才是真的，她用力地挤压太阳穴两侧，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两个世界的记忆仿佛以一种极为吊诡的形式融合在了一起，构成了种种光怪陆离的画面。
    纪婉芸手持灵剑，斩了紫色西服的中年人，而白晴却从塑料瓶里掏出了白色药片，还说这药片是“固神丹”。
    婉芸怎么可能会用灵剑，白晴手中怎么可能会有塑料药瓶？
    更诡异的是，我服下“固神丹”之后，卧室墙壁的闪烁已经消失了，空间已经稳固了，这时候我以为蓝星才是真实。
    但为什么，为什么我钻进被窝再钻出来之后，我又回到了这个诡异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边才是真？
    为什么两个世界的人、事、物在我脑海里搅和成了一团浆糊，为什么天尊这怪物已经落荒而逃了，但我现在还是会有幻觉？
    而且两个世界居然还杂糅在一起，难分彼此了，这根本就是更严重了。
    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没错，对，那幻听说的没错，只要我承认自己疯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我得治好疯病，我得找到定魂蛊，定魂蛊......对，历川以北，巫疆。
    但她忽然又揪着头发哀嚎起来。
    不对，根本不对啊！我怎么知道哪边的世界是真实的，只有在真实的世界治疗才是有用的啊！
    如果我在幻境中治好疯病，那岂不是反而会陷得更深，最终不就彻底沉沦于幻境了吗？
    到底该相信哪边，到底该怎么办。
    她心中的迷惘愈发强烈，周遭空间又开始闪烁起黑色马赛克。
    便在这时，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哀嚎，白晴和一名老者很快便走进了后堂。
    白晴见她这副模样，二话不说便掰开她的嘴，送入两片白色药片。
    药力化开，她只觉得天灵有些冰冰凉凉的，她有些疲惫的扶着额头，休息了片刻，终于冷静下来。
    她这才有空细看老者的打扮，只见他用麻布将头紧紧地包裹起来，只留下眼睛和鼻子的缝隙，但衣着和身形倒莫名有几分熟悉感。
    林溪雪努力的思索半晌，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百里先生？”
    “正是老朽。”百里先生声如蚊呐，似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林溪雪皱了皱眉头，马上察觉到了异常，看向白晴，质问道：“不对，我在马车上根本没说出是谁在等我，为什么你可以精确地将我送回这药铺的？”
    果然这边才是假的，这边才是假的，白晴知道了我根本没告诉过她的信息，这便是破绽。
    白晴闻言，白了她一眼，道：“就你顶着跟死人一样白的皮肤在街上乱逛，特征不要太明显，云州府很快便问出你曾来过这药铺。”
    林溪雪闻言一愣，这解释倒是颇为合理。
    “早知道你回来就是为了找一位世俗的郎中大夫，我还掉什么头啊，这不纯粹是耽误事吗？”
    白晴的表情颇有些忿忿然，仿佛赶回青屿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白姑娘稍安勿躁，依老朽所见，这位姑娘之所以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许是撞客邪祟。”
    撞客？这是个林溪雪之前没听过的说法，她微微拱手道：“还请百里先生指点，何为撞客？”
    百里先生正要解释，白晴却伸手制止了他开口：“且慢，师门铁律，不得参与任何和邪气相关的话题讨论，我先离开，你们再慢聊。”
    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林溪雪忙将她叫住，追问道：“这撞客还和邪气有关联？”
    “邪气入体，便会产生种种怪异，世俗之人，大都无法感知邪气，便以为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起了个名字叫撞客。”
    白晴简单说明一番后，便径直离开了后堂，跑去前厅一角，又开始叽里咕噜地念她的经文。
    林溪雪见白晴真的很忌讳讨论这邪气相关的话题，索性也就不再追问。
    “还请百里先生解惑，这撞客究竟是？”
    “姑娘近些日子，可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是拜了什么不该拜的神仙？”
    林溪雪暗自思忖，这不该去的地方，那穿越过来的岩洞显然是，不该拜的神仙，那天尊像显然也是。
    “先生所言不错，这撞客可有解决办法？”
    “姑娘若是想解决这难辨虚实的癔症，老朽或许的确有些办法，只是若是想解决这撞客的问题，只怕非人力所能为之啊。”
    林溪雪的神情有些凝重起来，这百里先生的说法和白晴一样，邪气入体似乎是无法清除的。
    金手指此前虽然帮自己清除过一次，但这次金手指吞了触手莲台之后仿佛就饱和了，没有再吸纳自己体内的邪气。
    似乎是见到林溪雪的忧虑，百里先生主动解释道：“其实姑娘也可不必如此沮丧，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须知这撞客也并非全是坏事。”
    “先生此言何解？”
    “姑娘可知云州国教神霄一脉，神霄祖师称自己梦中得雷府传道，但我猜测，这所谓雷府传道，很可能也是撞客的一种。”
    林溪雪愕然，这也太超乎想象了，这看似正气凛然的雷法，居然是因为邪气入体而获得的？
    她忙追问道：“先生这话可有依据？”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三元观每年都有数十名道童因为撞客送来我处医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信梁城九城以上的撞客都发生在三元观？”
    “而且据我观察，这些道童被我治好撞客症状后，似乎都会了些奇奇怪怪的术法，譬如有一日我炮制完药物，偶然间看到有一名道童在驱使砂石。”
    林溪雪心中暗暗点头，这百里先生所言和她实际体验的过程几乎完全一致，她便是拜了那天尊像后，莫名其妙地学会了飞天遁地的神通。
    而那所谓的受箓仪式过后，自己莫名其妙学会的神通就更多了，还得到了那把威力巨大的法剑。
    而且不止于此，她还莫名其妙地能听懂很多怪异的语言，能看懂很多怪异的文字符号。
    比如那本《痋术百解》，虽然是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好似虫子爬行般的符号堆积在一起，但她确实能看得懂。
    就好像是某种超越了文字载体的信息，直接传入了脑海。
    思绪走到这里，她又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能凭空看懂文字......能凭空看懂符号......
    她全力在碎片化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不和谐的因素究竟从何而来。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数枚青金色的符文。
    ！！！
    我为什么能看懂那青气演化出的符文？金手指触发之后，我也是凭空就理解了这符文的意思。
    她背后冷汗直冒。
    我的金手指，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