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仅如此，他甚至直接跑了过来，抱住了我。由于他身材太过矮小，他只抱住了我的腿而已。
    而且，他直接唤了一声“阿娘”，这可让我大吃一惊。这是呼唤母亲的独有称呼。
    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叫出声，大概率是童言无忌。
    只不过，童言无忌也有些乱说话，他应该明白，不是谁都可以应他这一句的“阿娘”。
    我确实是他的阿娘，可这个称呼，我恐怕这辈子都回应不了。他现在的阿娘是盛唐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太平公主。
    可我心底里最为害怕的应该是，这个孩子就这么把我认出来了。
    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可我潜意识里又是非常害怕的，万一这个小孩，真的有这么敏锐呢？小孩子的意识也是很可怕的一个东西。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逃走，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惊悚而且可怕的称呼。
    可还没等我离开，如琢就放开了我，朝我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说着他认错人了云云。
    后面的话我也就没听清了。
    但是我转过了身，望向了他。因为我有些心疼，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的小心谨慎，生怕自己行差踏错。
    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是，我突然一下就明白了为人母亲的快乐。
    他刚才端端正正行的那个礼，像极了我当初。透过他，我仿佛看见的就是我自己。
    只不过，他的礼仪明明不是我教的，却也是真的很像我，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不得不说，之前只顾着考虑他长得有多像皇室的人了。却忽略了一些东西，他脸上的神韵和身上的气质分明像极了我。
    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像，可我一眼就可以断定，足够了解我的人恐怕还是可以看出他是我的孩子。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
    我突然想起了我取的那个名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似乎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确乎是万分美好，可惜，我也不曾教过他什么。这可能是我为之遗憾的事儿吧？
    最开始，他确实把我吓到了，我差点就以为，他发现我就是他的母亲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而他行的那个礼，也告诉我，他知不知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是我的孩子。
    无论我再怎么掩饰和隐藏，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容易被其他人所发现。
    可不论如何，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他。
    那天，我便一直在太平公主待到了很晚很晚。陪着我的孩子，我也难得地陪他这么久。
    而我也心满意足地发现，他被教得很好，丝毫不会差于我亲自教他。如此甚好。
    时间过得如此快，以至于我自己都从未有所留意。
    可是，我还是得回宫的。踏着月色，我便回到了宫中。
    晚上武则天肯定不会找我，可到了凌晨，那可真的不一定。
    事实上，我不在宫中的时候，都是非常危险的。
    至于我和太平公主的交流，她所以为的，仅仅是日常书信往来。更何况，还经常是，她先看了书信，再给我们俩。
    因而，我们往往只会在书信里交流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说今天做了什么，读了什么书，吃了什么糕点。
    虽然，也会有我们的暗号，比如说，说自己今天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就是下次见面的具体时辰。
    书信里面出现的唯一的数字，就是大概多久之后会见。
    差不多，诸如此类。而我们见面的时间，也不一定是我每次出宫的时间。也有可能是太平公主入宫的时间。
    她入宫拜见过武则天之后，就会到我这里来。如果实在来不及的时候，她也会送我一些小物件什么的。
    可能正是因为武则天从来都看不懂我们的书信往来，她也就不再检查了。然而，关于一些重要或者敏感的内容，我们依旧不会写在
    而此番回宫之后，我也改变了思路，我依旧会保护好如琢，可我并不会刻意地拉大跟他的距离。
    我们之间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这也就需要看这个命运的安排，而我也不会再躲着他了。毕竟，是福还是祸，终究也是躲不过的。
    现在的他，确乎还是需要一个母亲的。哪怕我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职责。
    这也确实有些危险，然而，危险和机遇从来是并存的。
    不能因为危险因素的存在，就不去过我本该享受的一生。
    死亡是我一定要迎来的结局，既然我一定会走到那个地步去了那我还不如先把之前的日子过得无怨无悔。
    接下来，一件历史上的大事终于发生了。准确而言，是一系列的事情，一点一点发生。
    垂拱四年（688年）五月，武则天加尊号为“圣母神皇”。可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背后的是，所有武则天这边所属的势力全部忙碌了起来。反对武则天的势力，自然也忙碌了起来。
    十二月，武则天亲自拜洛受图，史称此时“皇帝、皇太子皆从，文武百官、蛮夷酋长，各依方位而立。珍禽奇兽，并列于坛前。文物、仪仗”，被评价为“自有唐已来，未有如此之盛者也”。
    这是一个颇为难得的情景。而我和武则天在此之前，都为了这一时之景付出了很多很多，不论是时间还是精力，甚至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在这个时候，我不由地留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哭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的眼泪究竟是代表着什么。是悲伤还是感动，抑或是如释重负，我并不知道。
    总之，我就是莫名其妙地落泪了。
    好在，我没哭太久，也并没有人发觉。这个小插曲也就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毕竟，而今的我，有无数的
    而且，我也清楚，等武则天正式登基还有一年多时间。需要我们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