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纤凝

    微凉的露水凝结在面庞，天夏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再次睁眼已经是天明了。

    环顾左右，周围残垣断壁，一片废墟上有青烟缥缈。

    天夏一时间有点眼熟，突然又愣住，这不是他村子么，他的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坑洞，不远处的巨石上端坐着一抹倩影。

    身影正在闭目调息，面容姣好，修长的身形凹凸有致，好似并未被天夏的动作惊醒。

    天夏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想飞奔进村子验证心中不祥的预感

    土墙边的血迹，倒塌的房屋，倒毙的尸身，天夏的心在往下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不敢再去往下看了。

    “别找了，都死了！”

    仙女似的人儿口中吐出冰冷的话语。

    天夏忍住悲痛转过身，

    “你是谁？”

    “你的救命恩人。”

    天夏面色复杂，他的世界就这么大，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人，现在他的世界破灭了，熟悉的人和事都离他而去，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一切已经不重要，但天夏还是忍不住想问。

    “我追杀老魔宋归至此，被他蜉蝣遁身术假死脱身。”

    女人其实并不喜欢说太多话，更何况是个孩子，但天夏长相俊秀，更身具神体，她觉得有必要解释几句，当然如果天夏孩童心性解释不通，她也会选择强行带走，毕竟神体难觅。

    “那个老头就是宋归？他为什么要绑走我，乡亲们又为什么”

    天夏一时间千头万绪，有太多话想问想说。

    “你身具羲和体，老魔见猎心喜决定掳走你，但魔门最讲羁绊，他们需要让你了无牵挂方能引渡修行。”女人神情无波。

    “我碰巧路过杀了他救下你，就这么简单。”

    天夏简单的世界观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他不懂什么羲和体，也不理解什么羁绊因果，他只觉得宋归该死，他家没了，亲人不在了。

    教书先生，行医大叔，俞婆婆，花大嫂，各种身影在他眼前浮现，天夏又湿了眼眶。

    天夏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说道：“能帮我埋葬了他们么？”

    他年幼力弱，一个人还不知道得搬到什么时候。

    女人不说话只是抬抬手，灵光撒出，四周的遗体慢慢抬起聚拢，村中心的平地上两边泥土自动排开，遗体整齐的落入坑中，泥土回落成小包夯实，一旁的青石飞起笔直插入当成墓碑。

    天夏走上前去掏出腰间的药锄刻出名字，把药锄放在一边，天夏跪在地上，认真的磕了几个头，在心间诉说着仇人已经伏诛，告慰在天之灵。

    女人安静的看着天夏来回奔走，静立在一旁，不多时天夏重新回到女人身边。

    “你该跟我走了。”

    女人牵起了天夏的手掌，天夏并没有太多抗拒，他朴实的遵循着先生的教导，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女人的要求他没法拒绝也拒绝不了，况且他现在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他的生活就这么简单，上山采药，炮制药材，读书认字，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有些超出他的应对范围了。

    “我跟你走。”

    天夏并没有多抗拒，做下了决定。

    一道温暖的光华围绕周身，忽的晃神景色已然变幻，周围荡漾着云海，日光半遮半掩透出，一派仙气缥缈的景象。

    天夏何曾见过此景，一时间紧张的捏紧了女人的手掌，有着不知所措，他只在心中幻想过飞翔，但从没想到真正飞在空中是这个样子。

    遁光透明且坚固，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声音，天夏虽然有些畏惧但强撑着没有露怯。

    女人低头悄悄的观察着天夏的反应，看他大胆左顾右盼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她并不喜欢小孩子，也没有看人出丑的恶趣味，她只是觉得有趣。

    一个普通孩童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并不如何有趣，有趣的是拥有天夏这般容貌与神体的孩子，他还不明白羲和体对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突逢大变之下强撑着约束自己的紧张，做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让她觉着有趣。

    女人挣开了天夏攥紧的手，对他道：“放松些，掉不下去的，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件好事，但对我不用。”

    天夏懵懂的点了点头。

    女人伸出纤手，挑起天夏的脸蛋。

    “多大了？”

    “十三岁”

    “叫什么名字？”

    “天夏。”

    “姓天？”

    “不知道，就叫天夏，村里的人都这么叫。”

    一问一答之间，空气沉默了一会，天夏突然抬头问：“你叫什么？”

    “师纤凝。”女人惜字如金。

    “那我叫你纤凝姐姐。”天夏对待村里年轻的女子都这么叫，她们也都很是高兴的回应。

    没想到师纤凝眼眸一横，淡淡道：“论年纪我当你祖母都绰绰有余，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长老。”

    天夏想不到看起来年纪轻轻，容貌美丽的女子居然如此高龄，看来小说传记中容颜不老，长生不死的仙人是真的，这样一看叫姐姐真是唐突了。

    到底是个孩子。

    师纤凝仿佛是看出了天夏在想什么，神情平淡道。

    “等修行以后就会懂，驻颜有术，寿元绵长对你来说只是寻常，不必大惊小怪。”

    “我也能修行么？”天夏眼睛睁大，很是惊讶。

    “你身具神体，修行对你易如反掌。”

    师纤凝脸上淡漠，但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内心之中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那我们是要去哪？”虽然知道去哪轮不到自己决定，但天夏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扶光圣地。”

    “很远么？”

    “对我来说不远，对你很远。”师纤凝依旧云淡风轻。

    天夏不在问询，只是换了个姿势慢慢的坐了下来，家没了，他离家远去了，除了他不知谁还记得村子，周围的风景不断变幻，云海无边无际，景色神奇看久了也觉得疲乏无味，慢慢的倚着靠在光壁边缘，蜷缩着闭目养神。

    天夏静静的缩在角落，不知不觉的陷入了睡梦之中，小巧的身子就是睡着了也不放松开，看起来缺乏安全感，惹人怜爱。

    随着天夏不吭声，师纤凝更没有主动说话的兴致，不过从淡漠的面目中，还是能莫名的看出她目前心情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