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碗鸡汤给妈妈补身子

    “咕噜噜…咕噜噜…”

    望着大女儿大口大口吮吸着棒棒糖，李云枝连连咽口水，肚子里还唱起了空城计。

    天没亮肚子就开始疼，到现在一口饭没吃，又刚生完孩子，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戚蔷薇暗暗骂自己，怎么就知道给自己找奶喝，不知道给妈妈找吃的。

    “给妈妈来一大碗鸡汤，给妈妈来一大碗鸡汤，给妈妈来一大碗鸡汤…”

    李云枝怀里搂抱着的戚蔷薇哦哦哦的说上了婴语，把李云枝高兴的眼睛放光。

    刚生下来一天不到的小婴儿竟然会笑会嘟嘟嘟，又是自己亲生的，李云枝喜欢的无可不可。

    她凝视着皱巴巴的戚蔷薇，皱巴巴的戚蔷薇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

    母女俩对上了眼，都越看越爱，李云枝一时间忘记了饿。

    蓦然，一阵浓郁的香气在低矮的房间里飘散。

    “肉肉…肉肉…妈妈，肉肉…”

    戚娟娟右手举着棒棒糖，左手指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板凳欢呼。

    一个三岁的小丫头虽然没吃过肉，却见过人吃。

    那天，戚兰捧着一碗炒鸡肉特意坐到戚家门外吃，炫耀她离开戚家过上了好日子。

    她的鸡肉哪来的，戚家人最清楚。

    戚兰在戚家的时候就没少在外面勾三搭四。

    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别人买来送给她的。

    戚蔷薇的奶奶认为不是自己亲生的，没必要管太严，更何况有时候还能陪着沾点光，占点小便宜。

    物质匮乏的年代，小便宜可不好占。

    那一次，戚娟娟没吃到一口肉，竟闻味了，馋的哭了一整天。

    一整只煮熟的鸡卧在一个大海碗里，碗面上飘着翠绿绿的小葱花，几粒通红的枸杞，四五颗大枣。

    “天呐！哪来的鸡啊？”

    李云枝抱着戚蔷薇，激动地围着那碗鸡汤团团转。

    四几年出生的她，饥荒的年代里虽然没有被饿死，能吃到一整只鸡，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吃…吃…吃…”

    李云枝怀里的戚蔷薇伸着小手去抚摸李云枝的脸，嘴里嘟嘟嘟的呢喃。

    “娘的心肝小宝贝，你是让娘赶紧把鸡吃了吗？”

    “嗯。”戚蔷薇闭了一下眼眸，咧开了小嘴。

    “天呐！我这是生出来个小神童啊！”

    “妈，吃肉肉。”戚娟娟的口水浸湿了胸前的小衣服，摇着李云枝的胳膊，扭晃着小身体。

    李云枝也饥肠辘辘的忍不了鸡肉的诱惑。

    她把戚蔷薇塞进被窝，顾不上去洗手，扯掉一只鸡大腿递给了戚娟娟。

    剩下一只鸡大腿她舍不得吃，拣鸡头鸡爪子鸡脖子鸡翅膀吃了些，又美滋滋地喝了几口汤。

    娘俩啃掉的骨头舍不得扔，拿到厨房，放到碗里，想着中午熬汤下豆杂面条。

    今天难得有鸡骨头熬汤，就奢侈一回，做个豆杂面条给孩子爹，孩子奶奶尝尝鲜。

    队里分的定量白面一直舍不得吃，都快放霉了。

    李云枝想着抓把白面，掺着豆面做一次面条。

    一家人有好久没吃面条，竟喝芋头叶和带皮的小麦煮成的稀饭了。

    李云枝吃了鸡肉喝了汤，浑身竟然有了力气，黄巴巴的脸有了红晕，心情愉悦的想跳舞。

    剩下那个鸡腿，她端着碗在屋子里东张西望，想着把碗藏到哪里，给孩子爹，自己的老公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找了一件衣服，包裹住大海碗，放到了床底下。

    又觉着不妥，怕老鼠偷吃了去。

    她掀开大木箱子，把衣服包裹着的大海碗放了进去。

    “娟娟，可不许告诉别人你吃了肉肉。你要是说了出去，下回就吃不到肉肉。”

    戚娟娟吮吸着油汪汪的手指头，小脑袋瓜郑重其事地点了十多下。

    李云枝欢天喜地的心久久不能平复，洗了手，洗了脸，把戚蔷薇又搂抱到怀里，坐到了床上。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皱皱巴巴的一个小丫头，竟然怎么也看不够了。

    “你姑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俺家妞妞哪里难看了？她可是世上最漂亮的小宝贝，比山上开的蔷薇花还好看呢。”

    “蔷薇，蔷薇，这名字好听。小宝贝，妈妈的小心肝，你的名字叫蔷薇。”

    戚蔷薇清泉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嘴嘟嘟嘟的和她妈聊了起来。

    “哦…哦…哦哦…”

    婴语十级，就差会说话了。

    屋外的太阳升到了头顶，李云枝依依不舍地把戚蔷薇放进了被窝。

    “娟娟，看着妹妹，妈妈去做饭。”

    戚娟娟乖乖听话，扒着床边，两个圆咕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蔷薇看。

    李云枝在堂屋里找了半天，始终没找到队里分的两斤白面被婆婆藏到了哪里。

    “哎…还想着做面条给蔷薇爹尝尝鲜，这找不到白面拿什么做！”

    她垂头丧气地走进厨房，把锅里煮的猪食盛到一个大木盆里。

    刷了锅，倒了大半锅水，把啃过的鸡骨头放了进去，丢了几颗粗盐，盖上了锅盖。

    她把锅里的水烧开，退了灶膛里的树枝，扔了几把干树叶进去，用小火慢慢地炖鸡骨头。

    忽然想起不能光喝汤，又去洗手活芋头面，在锅里贴了一圈芋头面饼子。

    “娟她娘，你这做的什么饭？老远就闻到了香气。”

    饭刚做好，戚民敞着怀，满头大汗的走进了厨房，一身的汗味没能掩盖住一大锅鸡骨头熬出来的香气。

    “孩她爹，饭做好了，我去床上躺一会，你和娘先吃，我待会再吃。”

    李云枝洗了洗手，回屋躺到了戚蔷薇的身边。

    “败家啊！你咋把我的鸡给杀了…”

    屋外传来奶奶拍屁股跺脚的喊叫。

    “我这还等着鸡下蛋卖钱买布做鞋穿，你把它杀了，我拿什么去买布？你生个赔钱货还有脸吃鸡，你头长角了还是想上天！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搁在平时，李云枝早哭得稀里哗啦，憋过气去。

    “嗷呦！什么情况？你这挨了骂怎么还笑咪嘻的。”

    戚民右手端着一碗汤，左手拿着两个芋头饼子走进了里屋。

    李云枝侧着身体躺在床上，手轻轻地拍着破布包裹着的戚蔷薇，脸上露着甜美的笑。

    看见戚民走进来，她忙起身跳下床，伸头往堂屋看了一眼，转身走到了大木箱子边。

    她手轻拍着大木箱的盖子，明亮的眼睛故意眨巴着，要笑又特意强忍着不笑，嘴唇紧紧抿着不说话。

    “你这是要干嘛？难不成真要上天啊！”

    只是半天不见，李云枝黄巴巴的脸变得红润又有光泽，吃了灵丹妙药一般。

    戚民端着碗喝了几大口鸡骨头熬的汤，狼吞虎咽的吃掉一个芋头面饼子。

    他把手里端着的碗和剩下的一个芋头面饼子放到板凳上，走过去抱住了李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