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气出了眼泪

    今天是顾言和妈妈段淑芳约定见面的日子。

    落难双亲曾经在山穷水尽，束手无策的境地下，厚着脸皮祈求陈景明成功收留儿子的那一日，便从滨海市彻底消失了，杳无音讯。

    将近四年后，妈妈段淑芳重新回到滨海市，爸爸顾荣辉则不知去向。

    原本段淑芳只打算远远瞧儿子一面，不再干扰他如今的安稳生活。

    奈何她中途架不住思念，在一次放学的校门口，和顾言相见了。

    母子相见，感人泪下。

    顾言看到曾经漂亮的妈妈变得苍老了许多，喜极而泣的同时，更是心中难过。

    可不同于两人见面的喜悦。

    姜乐瑶的妈妈姜胜雪得知了这件事。

    据陈姨后来所讲述，姜胜雪在家里大发了一通怪脾气，将家具砸得乱七八糟的，随后怒气冲冲的驱车出门。

    自那日回家开始。

    姜胜雪给顾言的脸色更冷，寒入骨髓，讲话口吻彻底没了伪装的和善。

    多年过去。

    顾言大致明白了这位岳母当时的心思。

    姜胜雪一方面认为他的家世配不上此刻的姜乐瑶，门不当户不对。

    可转念一想，顾言和陈景明一样，作为入赘的人选，倒是极为合适的。

    在两个念头的矛盾挣扎下。

    她游离在对顾言时好时不好之间，情绪起伏不定。

    后来，段淑芳的回归，让顾言有了亲情上的依靠和去向，从而影响到了姜胜雪的计划。

    于是便有了她大发雷霆，盛怒离开的举动。

    ……

    走出依山而建的别墅房。

    顾言朝山脚下方笔直行去。

    一身靓丽百褶裙装扮，穿着小白鞋的姜乐瑶追出来，活蹦乱跳的追问道:“顾言，你要去哪？不叫莫叔叔开车送我们么？”

    姜乐瑶口中的莫叔叔，名为莫杰。

    是专门送他们两个上学和出行的专车司机。

    顾言摇摇头，回道:“不用，我到山脚下面打车就好，我真有事情，你别跟着我好吗？”

    姜乐瑶延展双臂，在烈日底下踏着小碎步，紧跟他的步伐，信誓旦旦的担保道:“你放心啦，我不会打扰你忙要事的。”

    夏天的微风徐徐吹来，透过短袖缝隙钻进她的腋窝，一股淡淡的清凉感在回荡，驱散暑气。

    顾言回头，见她白色的裙摆随风而舞，天是蓝的，白云是澄净的，她的肌肤，她身上的百褶裙，她脚下的鞋子，全是如同纸张的纯白。

    将姜乐瑶整个人衬得纯洁无瑕，诗情画意。

    歌谣里的云画月光，大抵不过如此，或许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孩。

    顾言迎着日光晃动心神，郑重其事的道:“我，再说一遍，你，别跟着我，可以？”

    姜乐瑶停下走路的举动，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回了一个字‘好’。

    顾言继续往山下走。

    姜乐瑶继续寸步不离的跟着。

    顾言第二次回过头，呼了一口重重的气，有点烦躁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乐瑶无辜的嘟起嘴巴，脸颊鼓鼓的，“什么我想怎么样啊，难道只许你下山去玩，我不能出去么！”

    顾言努力平复想凶人的心思，“行，没问题，那你走到前面去。”

    姜乐瑶视线跳过他高大结实的身子，远眺山脚下的风景，小性子上来的赌气道:“走就走，大不了我随便让人卖了算了。”

    气呼呼的走了几步路。

    没听到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

    姜乐瑶回过头，发现顾言神情淡然的看着她离开，不急不躁，古井无波。

    一团水雾升起。

    眼泪宛若随时夺眶而出，委屈得不行。

    她恨恨的刮了顾言一眼，转身再度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八十米，一百米……

    ‘噗通’一声，姜乐瑶没注意脚下方块的凸起，脚尖踢在上面，登时失去重心的踉跄摔倒。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又或者正符合她内心的自虐念头，折磨自己给他看，让他无端在意和良心不安。

    无论如何。

    这一摔反倒让她有了哭的理由。

    于是，姜乐瑶崩溃的哭出了声，哭泣声越哭越大，泪水决堤而出，化作悲伤的嚎啕。

    她此刻像一只无助的小野猫，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可怜小野猫，悲伤的情绪如大山压下来，让她什么都不想去考虑，只要大哭一场。

    这个年纪、娇生惯养的她。

    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呢？

    山顶有车辆行驶下来。

    山腰有人家透窗观望。

    这座山的别墅群不乏有钱有权的富贵之家，车辆经过少女身旁，刻意停缓车速，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有意悬停半晌。

    他们奇怪的审视少女。

    想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值得她这般不要颜面的在路边失声哭泣。

    一个隐约认出姜乐瑶的年轻人，从豪车后座下来，朝跪坐在地面抹眼泪的姜乐瑶快步走去。

    他抽出纸巾，正准备绅士措辞要开口搭话。

    不过有人的声音抢了先。

    “不就摔了一跤吗？有这么疼去？”

    顾言站在姜乐瑶面前，发出冷漠的质疑。

    姜乐瑶抬起枕在膝盖的脑袋，露出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鲜活面容。

    泪水浸湿几根发丝，沾在她白腻的脸蛋，更显几分凄艳的绝美，花颜月貌。

    她的瞳孔红红的，亮晶晶的泪珠在她眼睛里滚动，绵密的睫毛眨了眨，圆圆的，大大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霎时顺着她的脸颊剥落。

    滴在嘴角，下颚，胸脯，地上。

    “我觉得难过，所以想哭不可以么……”

    姜乐瑶委屈的哭诉道。

    顾言叹了口气，下意识蹲下来伸手要替她擦拭眼泪，却在半空豁然醒转，强行将手势收了回去，转而清淡道:“起来，我带你回去上药。”

    姜乐瑶哽咽两声，发出近似于撒娇的声线，“顾言，我脚疼……”

    顾言伸手架住她两侧的咯吱窝，一把将她搀扶起来，后面那名年轻人瞥见顾言的动作那么粗鲁野蛮，眉头直拧成一股绳，面露不悦。

    由于颜貌的缘故。

    姜乐瑶哪怕在这富人区，名声亦是极大，备受同龄人、甚至上了年纪的钻石王老五追捧。

    平日里，有不少人家特意过来登门拜访，目的便是为了找姜乐瑶说话聊天，增进感情。

    起初姜乐瑶不明就里，还有心思勉强应付客套，后面烦了，连敷衍也懒得做了。

    她直截了当的告诉陈姨:

    如果有男的找她，统一说她不在家，省得在学校一堆苍蝇转来转去，回到家又有另外一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姜乐瑶冷若冰霜的孤高态度，并没有影响追求者们的热情，即使是被拒绝多次的失败者。

    俗话说得好。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永远是最好的。

    更何况，这女孩足够优秀，优秀到他们愿意争出个高低，甚至争出高低后，依然无法自拔，沉沦于她的音容美貌之下。

    顾言顺便检查了姜乐瑶的小腿和膝盖，共有两处皮外擦伤，手掌也擦破了皮，渗出红色的血丝，但其实并不严重。

    一点小摩擦就哭，太娇贵了……顾言心想。

    “走。”

    顾言松开她的手，走了几步，没听到后边的动静。

    他回过头，对站在原地的姜乐瑶，皱着眉头道：“你别跟我说，这就不能走路了？”

    “呜~是不能了的。”

    姜乐瑶的回答，干净利落，生怕慢了一秒，伤就要痊愈了。

    顾言狐疑的打量她，试探性的转身就走。

    把姜乐瑶一个人留在原地。

    可下一刻，‘噗通’，身后再度传来了摔倒的声音。

    顾言回头，只见穿着裙子的姜乐瑶蜷缩身子，小腿新增了一道划痕，疼得她眼泪又冒出来了。

    但这次，她没哭出声。

    而是低头默默抱着双臂，犹如无家可归的树懒。

    顾言真怀疑她是故意的。

    她是怎样短时间内，接连做到摔了两次的？

    视线在姜乐瑶落泪的面容辗转几秒，最终走到她面前，道:“行，我背你回去上药。”

    姜乐瑶强忍着痛，轻车熟路爬上他宽厚结实的后背，直到双手勾住他的前颈，脑袋靠在他后脑勺下方一点，方才露出一丝痛苦而甜蜜的笑意。

    敛去委屈。

    她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对了，顾言，暂时不回去上药了，先去你妈妈那里！”

    顾言闪过意外的神色，心事不宁道:“你知道我要去看望我妈？”

    “啊？难道不是么？可除了看望你妈妈，你还能有什么要事哩。”

    顿了顿，姜乐瑶接着道:“总之什么都好，快走，半山腰还回去上药太麻烦了，浪费时间，到山脚的诊所，你给我买两片创可贴好了。”

    姜乐瑶怕回去上药被他丢在家里，连连催促。

    在她的督促下。

    顾言神烦的背起她，斜睨了冷眼盯着他，脸色不太友好、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一眼，大步下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