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老家（二）

    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我也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也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

    我把自己的赌注全部押在一个男人身上，我以为有了他就有了全世界，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原来的整个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摇摇欲坠，我却没有地方可躲。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快被冻透了，就站起来往前走。

    其实往哪走都无所谓，我不再期盼周建伟能回来找我。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想回来找我的话，应该早就到了。

    我加快脚步，想去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村庄，我需要打个电话，或是借点钱。

    这时一辆车从后面滑过来，停在我的前方。

    车窗打开，开车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只见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往前走了几步，有些疑问地看着他。我在想，他是不是要问路。

    “大妹子，你去哪？我捎你一程。”

    可能是见我一脸戒备，他又接着说：“你别误会，刚才我们经过这里时，就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路边。我们办完事回来了，你还是一个人在路上。”

    “你要去哪？我们捎你一程。”

    “不了，谢谢，我家人马上就到了。”我赶紧说道，毕竟是陌生人，我哪敢搭乘他的车。

    大叔好像还不死心，还想再劝劝我。

    这时我听见后座传来一声嗤笑声。

    “李叔，你别费口舌了，这个大婶还以为咱是坏人呢！”

    原来后座还坐着一个人，车窗玻璃颜色太深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我听见他喊我“大婶”，我的脸“轰”地一下红了。

    如果说开车的大叔喊我“大妹子”，只是基于当地的习惯的话，那么后面的人喊我“大婶”，那肯定是他觉得我看起来年纪很大。

    我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厚夹克，头发一看就是没去理发店打理过，估计脸色看起来也憔悴无神。

    就算如此，被一个成年人叫做“大婶”，也是十分不光彩的事情，不仅骨子里的自卑被激发出来，恼怒的情绪也被激出来了。

    我刚要怼他一句，只见后面的车窗降下来，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车窗旁，他满脸不在乎的表情说道：“这位大婶，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担心我是个坏人。那你担心他？”

    说完用手指着驾驶座。

    “他都有孙子了，而且他一看就是个好人，对不对？载你这件事就是他提出来的，跟我无关。你要是不上车，那我们走了？”

    “你、你，我、我——”

    我真想来句国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能当你大婶？

    但是，他用的激将法还是成功让我上车了。

    我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大叔，谢谢您。我要去阳城县，您看您根据您的路线，到时候找个合适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

    “巧了，正好我们也去阳城县，那你就上来。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的车牌号是xxl1234，你可以记下来发给你家人！”

    听到大叔这样说，我顿时觉得自己多虑了，赶紧摆摆手。

    “没有，没有。谢谢你们！”

    我上了车，后座那人就没多说一句话。

    车里暖气很足，一会的功夫我就觉得热的脸烧起来，一想到我要说的话，我感觉自己的脸烧的更厉害了。

    我忸怩了半天才小声地说：“大叔，我能不能接你手机用一用？我、我跟家里打个电话。”

    就听大叔说道：“小泽，把你手机借给大妹子用一下。”然后又转头跟我说：“不好意思，大妹子。今天出门急，手机忘了带。”

    “麻烦！”

    后座的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接着把手机递过来。

    我尴尬地接过手机，滑了一下屏幕。

    “手机锁屏了。”

    我尬的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我刚说完，他就把手机一把抢过去。接着摁了几下。

    “号码。”

    我赶紧把周建伟的手机号报了出来。

    他摁完了之后，直接开了免提。

    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后悔死了。我不该上车的，我更不该上车后又借电话给周建伟打过去的。

    不用脑子想，周建伟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话，开着免提被别人听到，对我来说是第二次伤害。

    果然，手机接通传来周建伟的声音。

    我赶紧说：“老公，是我。我手机落车里了，你一会到县城北外环等着我，好吗？”

    怕什么就来什么。

    “你搞什么鬼？我现在出了北外环，正要去接你呢，你坐的谁的车？你一个女人家乱搭别人的车合适吗？你能不能——”

    周建伟不耐烦的声音太过刺耳，到现在他还没有一点点内疚，还一个劲儿地指责我。

    他不想想，这么冷的天，我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怎么受得了！

    害怕他又说出不好听的话，我一个斜转身夺过手机就给挂掉了。

    “哎，大婶，你要干嘛？”

    我的动作有些剧烈，可能把他吓了一跳。

    “挂电话，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

    我抱歉地解释。

    接下来的时间，空气都是静止不动的。他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坐立不安，可以说是如坐针毡，感觉屁股下面要着火的那种难受。

    我的千疮百孔的生活，只有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我还能欺骗一下我自己。

    可是展露在外人面前，哪怕只有一点点，我的自尊也受不了。

    我害怕别人好奇的、探究的目光，鄙视的目光，还有同情的目光。

    我坐在车座上，双手握拳，用指甲狠狠地扣着手掌心，手心的疼痛才能缓解心里的痛苦。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左右，车子到了阳城县的北外环。

    李叔问我是不是要在这里下车。我回答是的。

    说完就要下车。

    李叔叫住了我，“你这孩子，先别着急。刚才还以为你比我小不了多少，现在看你，跟小泽也差不多大。你可以喊我一声李叔。”

    “李叔，谢谢你！”我感激地说道。

    李叔摆了摆手，“你先别急着谢我，我问你，在这里下车能行吗？要是不行，我把你送到目的地。你一个女娃子，也不方便。”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眼泪就要落下来我使劲憋住了。

    “李叔，不用了。我老公来接我就行。”

    我坚持不让送，李叔还有点不放心。就听后座的人说道：“走，李叔，你没听见么，人家有老公的，你何必操心呢？”

    这话听着怪怪的，我没吭声，只跟说声李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