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老家（一）

    怪不得有钱找女人，原来是这两年的奖金。

    他还要把存在他妈那里的钱，要回来。我觉得不可思议，我婆婆那个人是个财迷。你给她钱可以，你要想要她拿一分钱，那可比登天差不多。

    “如果把存在可儿奶奶那里的钱，拿过啦，我觉得可以考虑把贷款还一部分，毕竟存款的利息，永远高不过贷款的利率。”

    周建伟颇赞同，“你说得对，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先不说了，我们快点吃饭。”

    吃过饭，周建伟去上班，我把可儿送到学校。

    回家拿出教材打算学一会，毕业那会准备了两三个月就考上了事业编。过了两三年再看，发现难度不是一点点，很多知识忘得一干二净，更别提做题速度了。

    脑袋乱的很，看一会就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拿起手机跟我妈打电话。第一遍不接，第二遍被挂断。我不死心地拨打第三遍。

    电话顽固地响了十几声，终于被接起。

    “什么事？”妈妈冷淡的声音传来。

    我已习以为常，自从我辞职以后，就变成这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实在忍不住了，想打这个电话。

    “没事我就挂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没你这个女儿。”

    我一听急了，赶紧说，“妈，我有事。”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我想你了这几个字也说不出口，我觉得我没资格说，我妈也不爱听。

    沉默了一会，我才小声地说：“妈，我没事。您好好吃饭，好好——”

    我话还没说完，我妈就挂了电话。

    我张口咬住我的胳膊，不让自己哭出来，一直咬到破了皮，血迹斑斑，我才松口。

    还是解不开心中的苦闷，我又拿衣架狠狠地抽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的软弱无能，我恨我自己毫无骨气可言。

    我更恨的是，就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依然不想离开周建伟。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度日，周末还是到来了。

    早上起床后，为了不让自己脸色看起来那么难看，我多多少少给自己上了点淡妆。

    临行前，周建伟让我去储藏间把两箱牛奶提出来放到车后备箱。

    我点头答应了，拿了车钥匙出了门，朝地下储藏间走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储藏间钥匙没拿。

    接着，又返身回家拿钥匙。

    周建伟还笑话我，年纪轻轻的开始忘事了。

    第二次下去，取开门，提着一箱牛奶出来了，接着到车库，放进车后备箱里。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担心可儿在路上饿了，就准备了一些零食和水。

    一会儿周建伟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太好。

    我问他怎么了，他语气不好地说：“我不是说让你提两箱牛奶吗？怎么就提了一箱？”

    “噢，那我再去提一箱。”说完就拿钥匙出了门。

    出发半个小时后，果不其然可儿渴了。我要拿水杯时，才发现水杯没拿。

    周建伟这次彻底怒了，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头冲着我喊，“你今天掉魂了是？这也忘那也忘，出门连孩子的水杯都能忘。”

    看着他面目狰狞的样子，可儿有点吓呆了，小声地说：“爸爸，我不渴了，你别生气了。”

    以前只要出门，东西都是我收拾，很少落下东西。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一晚上脑子都在高速运转，致使我现在脑子僵硬的跟木头一样，没有空隙接收别人的信息，也不能思考基本的常识问题。

    我很想出声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周建伟一看我默不作声，更生气了。直接把车停在路边。

    “颜朵，本来我提出来今天回老家，你的反应跟平时不一样，我还以为你换了个人。没想到，你在这里等着我，你把气撒在牛奶上，撒在孩子身上。”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周建伟脾气属于暴躁型的，越说越来气，开始从往年的陈芝麻烂谷子说起，后来干脆语气带了脏话。

    “你他妈的，不想回就提出来？我跟可儿回去就行，省得我妈看见你心烦。”

    “老子天天在外面打拼，你在家里啥也不干，就知道花钱，现在还跟我耍心眼，不想过，跟我滚！”

    说着下车打开车门，把我往外拽。

    可儿吓得哇哇大哭。

    “爸爸，不要——爸爸，不要了，我再也不敢了，快放开妈妈！爸爸——”

    可儿使劲地抱着我不松手，我掰开她的手。

    “可儿乖，先松手，妈妈有话跟爸爸说。”

    我下车后，把车门关上了。

    “周建伟，你发什么疯，我拿什么撒气，也不会拿可儿撒气，她是我拼了命换来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他还是气狠狠地踢了一下轮胎。

    “谁他妈，知道你是咋想的？今天一大早就看你拉着个长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我这几天失眠严重，连着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整个人没有一点精力，我没有不痛快，你也用不着——”

    我话没说完，他用力地推了我一下，接着钻进车里，锁上车门。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这个人跟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当初的那个周建伟，会在我难过时轻言细语地安慰我，会在我疲惫时默默为我分担，会在我流泪时轻轻为我擦拭。

    可是刚才那个歇斯底里、面目狰狞的周建伟真是让我觉得陌生又害怕。

    车里传来可儿大哭的声音，无助又尖锐。

    而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车子一点点离我远去。

    这条路是省道，不时有车辆从耳边呼啸而过，我茫然无措地看着车来车往，没有手机，没有钱，什么也做不了。

    凉风吹在身上，冻得我直打哆嗦，我干脆一屁股坐下来，背对着公路。

    如果老爸在天有灵，会不会被我气的现身，痛骂我“活该”。估计他死都想不到，他宠爱了一辈子的闺女，混得比他想的还要惨。

    想到了老爸，不知怎的，我想到了死。是不是只有死了，我才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