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人心

    为什么呢？

    因为杨子灿主导的朝廷大力宣传，因为李渊的等反王的名声！

    各路反王，名声全毁了！

    从去年开始，也就在各路反王忙着和官军打生打死、争夺地盘的同期，大隋南北的娱乐思想界，正吹着一股强硬的思想飓风！

    经过杨子灿、萧瑀二人的极力推动，在大隋的好多地方、甚至是战乱区，开始活跃起来无数剧社、僧道、艺人、乞丐……

    他们，都是经过朝廷资助、主导，利用各种娱乐表演形式，引导着民间的舆论！

    在各种剧目、说唱、歌舞、俗讲、传经、乞歌之中，各路反王的嘴脸，得以曝光！

    什么替天行道？

    什么救民水火？

    什么草泽英雄？

    什么春秋义军？

    什么天下共食？

    ……

    呵呵！

    全是包着蜜糖的毒果！

    烧、杀、抢、掠、奸、坑、蒙、拐、骗、偷……

    哪一样，少了？

    王者，真的可以无疆？！

    多少事，以大义之名？！

    最招百姓、士人、商贾们仇恨的，就是这些披挂堂皇外衣的反王们，一个个紧密拥抱东突厥，并尊之以为主！

    贰臣！

    李渊、窦建德、刘武周、李轨、白榆妄、王须拔、魏刀儿、王世充、薛举、张长逊、梁师都、郭子和、罗艺、刘季真……

    陆陆续续，其行径，都被详细披露天下。

    鬼知道，那些艺人、戏班们，是如何详细地知道了这些秘辛！

    全是细节！

    对，细节！

    书信，文契，礼单，盟约……

    最传奇的，竟然是那些具体到年月日的时间，和具体的经办人。

    此外，大隋如今民间最流行的书，有三本。

    《贰臣传》！

    《民贼录》！

    《道欲德功》！

    哈哈，捉笔人，一个叫李公佐，一个叫元稹，一个叫王通！

    书中主人公们，全是当今天下的各路风云反王！

    那叫一个好看！

    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这三本书，也是茶馆酒肆、花街柳巷、坊里村屯间，最为流行的谈资。

    里面，有图、有文、有真相！

    语句，生动、诙谐、准确、直白、辛辣、震撼！

    这三部书，简直是对那些正在流行的大戏、小曲们批判的对象，最完美补充、诠释和补刀！

    《贰臣传》，作者是李公佐。

    不要问我，这位阿布前世历史中唐中晚期的大作家，怎么就是跑到隋朝来了？

    （我，也不知道！）

    反正，《南柯太守传》、《谢小娥传》，他已经准备在《大隋商报》上发表了。

    《民贼录》，作者是李朝威望。

    对，就是那个即将出版《莺莺传》、又名《会真记》的家伙！

    也不知怎么搞的，他也提前出生了。

    并且，是在今年初杨侑恩科中明经及第，授左拾遗，正在国子监读书。

    至于文中子王通，当然是手杨子灿所托而写出大作。

    自从被阿布偷偷以火遁之法，将他的子弟和书堂全部搬去杨柳湖后，成了粟末地国学学院首席理学院士，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道欲德功》，就是以儒家思想出发，通过人物案例，道明华夏士人天地之心、道欲底线。

    前两本，全用民间白话俚语，是给普通老百姓们看的。

    后一本，之乎者也，理通言谨，就是专门给天下士人、文人、知识分子看的，当然还包括那些大隋的公务员们。

    在这个时代，这三部大作的强势推出，相当于大隋的思想界三颗核弹，震得大家七晕八素。

    人们这才发现，天下祸乱的根源，并不是大隋的苛政，而是在于强大实力者的欲望！

    只有战乱频繁地区的人们，才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安稳的可贵。

    只有被各种叛乱揉搓得欲仙欲死的文人、士子、官吏才知道，道通和秩序的重要。

    五胡的乱华，魏晋南北朝的纷争动荡，历历在目，殷鉴不远。

    华夏大地，好不容易实现统一和安定的局面，还要不要再需要一场毁天灭地的动乱？

    难道，那些打着各种旗号的反王们，就真的比现在的皇帝、现在的社会，更好？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

    天下反王，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呵呵，这就是杨子灿们扶起来的鼓吹手们，传递给万民的思想主张。

    “谁还不知道谁？嘿嘿！”

    殇看完李二的信，鄙夷地扔到一边。

    旁边殇的亲卫首领、虎贲将军灰熊，却将它们小心地收拾起来。

    这东西，可要原封不动地发给李密，切莫要李密因此怀疑了自家老大。

    “别紧张，李法主比谁都清醒。”

    “如今之时，李渊父子会认为什么都不重要，抢到皇帝宝座才最重要！”

    “他们父子能凡事做绝，毫无底线，就是自认天下事乃‘成王败寇’，正如少帅所言，”

    殇喝了一口烧酒，继续说道：

    “历史，总是由胜者所书！”

    “所以，等将来这李唐家坐了江山，还不是想将过去的种种不堪随意涂改、照着自己的喜好粉饰、描绘？”

    “杜伏威、刘武周等之流，无不如此！”

    “但是，咱们这么久跟着李法主转战东西，这人做人还是不错的！”

    “再怎样造反，他也绝对不齿于和外地媾和依附的道路！”

    “现在，李渊、窦建德、刘武周这些人，名声都已经臭了，天下皆知他们依附突厥人，做了吃里扒外的贰臣！”

    “对五胡乱华深恶痛绝的李法主，骄傲得就像大公鸡的李法主，怎么会看得上和这类人物同流合污？”

    殇能如此分析，一方面说明他对李密的了解，一方面也说明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只懂舞刀弄枪的屠夫。

    灰熊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位阿布自穿越以来，少数亲手带出的人才，也展现出了超人的洞察力。

    “大将军说的是。”

    “论门第、背景，这李密家族，也是一点也不属于李渊家族的关陇豪门！”

    “而论才学、眼光、手段，李法主也一点不逊色与李渊！”

    “这两人唯一的区别，那就是李渊年纪大，久经仕宦，操弄人心那一套精熟无比，所以下手更黑、更隐秘，也更无底线！”

    “哈哈哈，老熊，你说得太对了！”

    殇被灰熊的一番精彩言论折服，不由得哈哈大笑。

    “所以，才会让少帅轻松设局，让他们乖乖钻了进去而不自知！”

    “其实，阿布说得很对，底线这个东西，有时候也是保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法宝！”

    “有所为，有所不为！”

    “像李法主这样的士人领袖，和当今大隋许许多多的文人士子一样，还是把操守和底线，看得比生命还贵重！”

    “罢了，灰熊，等会儿我手书一封，连着这李二公子的信，送与法主！”

    “我们，做为刮骨疗毒的快刀，自然是坚决发对和这些天下败类沆瀣一气的！”

    灰熊笑着点头。

    殇，沉吟片刻，便开始给李密写了战报、奏疏，交给灰熊。

    “尽快送出，另外，告诉库敖曹和库巴丹，我们得动一动了！”

    灰熊会意，拿着那些信件退出大帐。

    果然，李密果断地拒绝了李二的提议。

    如果在阿布前世的历史，李密还真是被李渊忽悠过！

    因为那时候的李渊，名声很好，真的是整个关陇集团的代表人物！

    而造反的旗号，打的也是尊王扶隋！

    高大上的很！

    但现在呢？

    随着大江南北的百姓们，对各路反王们尊突厥为主、为了九鼎不择手段的事迹耳熟能详，这民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爱惜羽毛如生命的李密，怎么能随便去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

    自己答应，祖宗不答应啊！

    他李密的先祖李弼，可是以征虏将军起家，其后一声功勋，可都是在平灭奴贼、外敌之上！

    所以，和杨子灿同乡的李密，真是一个具有大汉族意识和独立意识的罕见反王。

    有底线和节操的反王！

    或许，在这一点上，他和另一个反王最为接近。

    谁？

    杜伏威！

    这位，被程棱的江南大军收拾一番之后，终于接受广皇帝的秘密召见。

    然后，就被招安了！

    才外，或许还包括没向东突厥称臣之前的窦建德。

    可惜，这位时代为农的朴素理想主义者，在权势地盘生死的争斗中，没能守住底线！

    他，也贰臣了！

    臭名！

    李密的信中如此说：

    ……

    “虽为罚隋，非做贰臣可为。你我道同志不同，不相为谋。”

    “天下大好，我自取尔！”

    ……

    李二还没等到李密的信，就等到了上的铁骑。

    他只在乐平城正面留下百营的齐郡营徐圆朗、周法明，故作声势。

    然后亲率大将库敖曹，在第三日早晨对李二的羊头崖发动袭击。

    李二的营盘，扎得比较讲究，基本上没给殇留下什么漏洞。

    接连攻击了几次，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不过，上并没有感到气馁，而是命洹水营的张升、清河营的赵君德，对营垒保持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直到灰熊来报，说后营受到了敌人的强力袭击。

    殇，却笑了！

    “前军变后军，拖住此犯之地，给我狠狠打！”

    “不过，告诉库巴丹，不得我命令，不准露面，隐藏待机！”

    灰熊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果然，李二使的是他最喜欢的侧击突袭。

    杨子灿给殇反复提醒，遇上李二，正面对战反而相对最弱。

    因为李二这人，非常不愿意大硬碰硬、拼消耗的蠢仗！

    侧翼突击，就是他最擅长、最厉害的，当然这所谓的侧翼并不是阵型的侧面，而是整个战场对手的弱点，是动态的。

    这种战术，非常考验领军之将的临时决断和指挥能力，也对参与侧击的军士的纪律和能力。

    玄甲军，骑兵两千，步兵三千，全是百战精兵、层层选拔。

    何为玄？

    黑哦！

    皂衣黑甲厚者，为玄。

    这下麻烦了！

    殇的五千精骑，叫黑甲骑！

    李二的五千甲兵，叫玄甲军。

    黑甲骑，对黑甲军，撞色了啊！

    但是，比较而言，他们也是有一些质的不同！

    李二的玄甲军，带有厚重的大隋甲骑的色彩，属于重装骑兵、步兵的一种。

    由于李渊反叛发展进度的关系，此时的李唐军、包括李二的玄甲军，还没有来得及向专门的轻装甲骑方向进化。

    所以，此时的玄甲军，还算是玄甲军的初始阶段！

    反而是殇的黑甲军，早已经算是更适合长距离奔袭作战的轻骑兵。

    为何？

    首先，就是殇原来带出来的两千精骑，脱胎于北方游牧为主的骑兵。

    他们的装具，深受突厥、契丹、高句丽、室韦等民族骑兵的影响。

    或许大隋的甲具更精致，但在具体防护性上比较，此时与突厥、契丹、高句丽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中原长期的战乱，流落于外的大量工匠，将突厥、契丹、高句丽等的冶铁和制甲技术迅速拉平。

    而北方游牧民族的俱装骑兵，更适合于长久奔袭和持续作战。

    大隋的重装骑兵，反而在机动性上多有不足。

    这几年，粟末地的冶炼技术更是得到了跨越式的发展。

    粟末军事技术科学院，专门就有一个装具研究院。

    殇的五千黑甲骑，里里外外，可全是清一色的高科技。

    粟末地冠绝时代的冶炼和锻造技术，让殇的札甲叶片更薄、更硬、更轻。

    所以，装备上，李二的玄甲军，现在还是俱装重兵。

    而殇的黑甲骑，是时代最先进的俱装轻骑兵！

    这两股力量，碰在一起，会怎样？

    炸裂！

    殇用黑甲骑，倒卷李二搞偷袭的玄甲军。

    结果呢？

    突袭，变成了胶着战，异常厚实的殇军，并没有被李二瞅从“弱点”处冲散、击破！

    那个漏洞或弱点，是殇故意流出来的！

    当李二的玄甲军马速，被拥挤的殇甲步兵挡下来后，重甲骑兵的优势就变成了致命的弱势……

    “殿下，咱们快撤！”

    右二护军段志玄满脸是血，左冲右杀，朝李二喊道。

    只见围上来的殇军越来越多的，简直一眼都望不到边。

    段志玄，是太原郡司法书佐段偃师的儿子，也是于李二在晋阳街角的好友。

    晋阳起事时，段志玄自募兵千余人，被授为右领大都督府军头，并担任右领军先锋。

    正被亲兵门护在正中的李二，看看前后阵势，心中很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