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在何方

    郑奕晨有三个姐姐，这在全国也不多见，但在偏远地区却也正常。

    大姐二姐已经结婚，三姐也已经大学毕业，如今在一家医药龙头企业工作。

    父亲40多才有了他，母亲比父亲小10多岁。

    不得不说，很多地方还存在着重男轻女的陋习，但也正是由于此，他才来到这个世界。

    黔省早年欠发展，小时候就靠着父亲下矿井挖煤支撑着整个家庭，因此落下了病根，这些年都干不了重活。

    一家四个孩子皆供读书，而且都很勤学，郑奕晨的妈妈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有种不服输的狠劲。

    她吃过没文化的亏，只要子女肯读书，她拼命支持。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还劝说重男轻女的父亲，三个姐姐都能读书，她功不可没。

    郑奕晨上初中那段时光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父亲病倒。

    当时，大姐正读大学，二姐即将步入高三，三姐长他两届，他初一。

    母亲不得不一边抽身照顾父亲，一边在附近打零工，每天风尘仆仆，然而就算这样，这些对于这个家庭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二姐不忍看着母亲一天天消瘦下去，不忍心看到身弱体薄的姐姐和弟弟妹妹们耽误学业。

    在打听到“只要参加会试，就可以拿到毕业证”后，悄悄联系了在浙省打工的亲戚，然后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浙省的列车……虽然她的成绩考一所一本大学绝对没问题。

    这一切，全家人在她离开之后才知晓……

    这以后的几年里，她负担起弟弟妹妹的费用，妈妈负担着大姐，这样一直持续到二姐结婚。

    大姐毕业后，在离家几百公里的地方任教，条件虽然苦了点，好在让小个子的大姐每个月有了稳定的收入。

    别看她大大咧咧的样子，郑奕晨知道，她对于自个身高很自卑——145米。

    以前很多人都说：你就这丁点儿，以后能养活自己么？

    工作后，大姐也主动承担起了妹妹的生活学习费用，而郑奕晨自己则有自己的奖学金。

    一个月600，这是他中考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上县一中的奖励，每月还有结余。

    前年，三姐也毕业了，接过了郑奕晨大学费用的担子，长姐如母就是如此！

    郑奕晨对几位姐姐充满了感激和尊敬，四姊妹关系很铁。

    如今，父亲在家料理蓝莓园，母亲和二姐他们去了苏省打工，以偿还多年的债务。

    前些年东拉西扯，私人的加上银行的，总计欠下了六万多债款，这些年母亲所挣的钱大多数都拿去还债了，现在还欠着4万多。

    她还心心念念着郑奕晨往后的事儿，打算趁着还能动，存点钱，在以后儿子建房子、娶媳妇的事儿上帮衬些……

    郑奕晨承载着一家人的殷切期望，盼他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所以，他不敢说降级的事儿，他撒了一个又一个谎。

    自觉难以面对家人，他每个暑假都尽量不回去，在学校附近找一些事儿做，挣点生活费——更重要的是逃避。

    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亦或半夜呓语，这是室友告诉他的。

    他经常在睡梦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大概便是自己对于撒谎耿耿于怀罢。

    是时候对将来的打算做决定和一些准备了。

    ……

    前路漫漫，怎一个愁字了得，他又岂能没听过，毕业即失业。

    按照他这种情况，怎么办？

    考研？反正他自己看不到这条路的希望。

    458万——今年的考研人数，看这趋势，明年会更多！

    110万——今年的录取人数，这意味着348万考研党将out，近百分之七十六的淘汰率啊！

    郑奕晨自我认识还是挺理智的，他英语不好，四级还是踩着线过的——可能是哪一位好心老师的恩赐。

    凭着他拼命三郎的狠劲，才把堪堪学分绩提到75分，年级排名中后。

    他抄着的一口黔地口音让他难以流畅交流，又没有核心竞争力，就算侥幸过线，复试仍然……

    考研只是当片绿叶，噢，还有为那高的让人绝望的淘汰率做贡献！

    那就只剩一条道了——工作。

    这个暑假去实习，郑奕晨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现在的招聘很重视这个。

    他在今年春招的时候抱着增加面经验的心思也去尝试，好几个家公司都要求有实习经历者优先。

    大三考试结束后还有小学期，学校一般安排做课设，按照往届的耗时估计，大概20天左右。

    那时应该7月10号左右，9月开学。

    一个半月时间，做什么好呢？

    郑奕晨也留意过一些关于实习生的招聘，但没有合适的。

    有的门槛高于自己，如要求英语六级，能流畅阅读英文文献；或是无挂科记录，亦或学分绩前30。

    有的条件倒是可以一试，但是时间上不允许——要求三个月以上，而学校还有小学期。

    郑奕晨都有些怀疑那些招聘者是不是照着自己的标准制定的招聘条件，自己怎么那么难，整个大学生涯就学会了些理论知识？

    本来燃起来的火又被扑灭。

    实在不行就去参军！

    虽然累了点，但好歹军人待遇不错，地位也有所提升，大学生参军得到培养的机会大，不知道晚不晚……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郑奕晨大致猜到是谁。

    果不其然，难兄难弟——同样降级的张涛推门而入。

    张涛是和他同批次降级的学生，两人是在等待导员谈话的时候认识的，他喜欢玩游戏，没顾着学习。

    两人分在同一个班级，他们经常一起去做实验，考试前张涛总是来找郑奕晨要学习资料。

    因为郑奕晨养成归纳总结的习惯，有干货。一来二去，同病相怜的两人相熟了。

    “奕晨，复习怎么样啦？”

    “差不多，不过真的烦，需要记忆的东西太多。”

    “对对，好多东西都记不住，现在才复习到第三章。”

    “喏，给你！”郑奕晨知道他的来意，把一叠资料递给他。

    上面全是手写的重点总结，几种颜色充斥其间，层次分明，视觉效果很好。

    “谢谢哥，你太及时了，救我一命啊~”

    “得，好好复习！”

    “话说真冷清啊，整个五楼就几个人，一点都不习惯。咱们下学期住宿怎么安排啊？”

    郑奕晨默然点头道：“我问过导员，他说由学校统一安排，不过听说会把咱们安插到新一届缺人的寝室。”

    “啊？那多尴尬啊，好烦啊，我不想去，呜呜~”，张涛假装用手拂泪。

    “我也不想啊，但是没有办法，我问能不能降级的一起住，导员也不知道，真t难受！”

    “实在不行我出去住！就是有点贵。”

    确实，海城是旅游城市，物价高，一个月至少1000华夏币，若住一年也小1万了，对于学生党而言不太能接受。

    “管这么多干嘛，学习去！”最后还是郑奕晨拍板结束了这伤心事。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这一刻，郑奕晨的内心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