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千年遗恨

    人都是复杂的，越是长大，越是复杂。

    一个人可以有多重面相，或怜悯而冷漠，或慈悲而残暴。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等你回望过往，你会发现，彼时的你风华正茂，而此时的你面目全非～

    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一个青春懵懂的公主，一个野心勃勃的亲王，一个位高权重的帝王。

    “一晃眼，颜歌已经是大孩子了啊！”

    樱花下的秋千让一切恍如昨日，可李颜歌的样子又告诉他，春秋千载，物是人非。

    “皇叔，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都长大了。”

    李颜歌穿着一身红衣，按民间说法，这叫凤袍，其实不过一件绣了凤凰的红袍，以前的她可是喜欢穿白裙的来着。

    那个喜欢穿着白裙在地上打滚的姑娘，如今再也不会跟长辈哭闹着要见妹妹了。

    瑞王发现自己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李颜歌了，他们这千年见面时，多数都是以瑞王和凤霞帝的身份见面的。眼前这个闲暇安静的凤霞帝让他感到陌生。

    “颜歌，不介绍一下？这位～”

    相比于陌生的李颜歌，瑞王更关心旁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连声音都久违的开始颤抖。

    多少个日夜，多少次思念，那个在梦里都在逐渐淡去的面孔，重新出现在眼前，那么清晰，那么梦幻！

    “如你所见，樱筝，还认得他吗？”

    樱筝坐在秋千上，呆呆的看着瑞王。

    “映真～”

    在瑞王听来，这就是映真，他的女儿顾映真！

    可樱筝只是看着他，像看个路人。

    “皇姐，他是？”

    万籁俱寂，李颜歌看着瑞王的脸。

    瑞王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伤心，甚至有点想笑？

    这是什么感觉？

    一个人的死，改变了一群人，单纯的公主拿起名为权力的利刃，制裁八方，清闲的王爷逆着世人的目光弑兄夺权，威震朝野……

    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姑娘，都因为那无尽的遗憾与悔恨！

    瑞王不是一个贪慕权力的人，也正是因为手中无权，宣武帝胡作非为，瑞王却无可奈何。

    李颜歌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辈，也正是因为心思单纯，眼看悲剧发生，蔓延，却无能为力。

    报仇，这是两人最初的目的，只是他们无法信任对方。

    在找到彼此前，两人都已经找过其他人，李颜歌所见的，要么胆小如鼠，要么骗财骗色；瑞王所见的，要么尸位素餐，要么冷眼旁观。

    就这样，两个被朝堂拒之门外的妄想者联合了起来。因为见过人心险恶，他们需要比口头约定更加牢固的关系……

    他们在彼此身上学到了很多，人心险恶，帝王心术，权力平衡……

    宣武帝的胡作非为得罪了很多人，也让仇恨的雪球越滚越大。没有他们，变革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只是提前引爆了这场雪崩。

    就像时间，雪崩也会埋没很多东西，感情，过去，在一场雪崩前都毫无意义。

    新帝当前，乱局四起，作为傀儡的李颜歌还在蹒跚学步，朝政却在她手里逐渐走上正轨。

    当瑞王看着满朝文武的敬拜时，他发现这种感觉让他痴迷。就像幼狼吃下第一口肉，他再也放不下这曾经避而远之的枷锁。

    那个位置他不在乎，她只在乎权力，李颜歌也是这么想的。

    求助那些年，他们都见证过太多空有其位者，宣武帝就是这么死的，所以权力在两人眼里都是首位。

    不同的在于，瑞王彻底陷了进去，凤霞帝则只是把权力当必需品。

    因为态度不一样，最初瑞王也没在意凤霞帝揽权的行为，只以为是她没安全感。直到那些老臣也开始不听命令后，瑞王才意识到，那个位置同样重要！

    索幸，这两百年凤霞帝也得罪了不少人，就像她爹，瑞王嘲笑她重蹈覆辙，期盼自己成为众望所归，继承大统。

    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最初揽权的目的可不是那个位置，自己最初是只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小王爷来着。

    宿命是一张大网，千年前引发政变的三人，如今又在这里聚首。两个姑娘仍旧要好如故，只是有人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瑞王这千年的遗憾与仇恨，在见到樱筝的那一刻，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皇叔，我清楚你因何而来，你也清楚我为何坐在这个位置。你我手中都有彼此想要的，那不如做个交易——帝位归你，樱筝我带走！”

    树下，李颜歌再次提出了交易。

    千年前，他们用肉体交易，得到了彼此最初的信任。

    千年后，他们用帝位和一个遗憾做交易——

    “我答应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最不可置信的反而是瑞王。

    樱筝毫无波动，李颜歌一脸理所当然，唯独瑞王看着自己的双手。

    “映真，我……”

    他看向樱筝，似乎要解释什么，却无从提起。

    或许这就是欲说还休？

    好割裂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曾如此珍视她，我唯一的女儿。为了她，我可以弑兄，可以违背人伦，可以肃清朝野。好像为了她，我就可以无所不能！

    可现在，区区一个帝位，我把她让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各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瑞王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皇叔，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李颜歌看着瑞王状若疯魔，身下影子逐渐扭曲。

    “我？”

    我是谁？

    哲学的终极命题，却又是修士们不得不面对的心魔，丧失自我，就会走火入魔！

    女儿奴也好，慈父也罢，这都是瑞王，顾映真的父亲。

    权倾朝野也好，野心勃勃也罢，这也是瑞王，但这不是顾映真的父亲！

    千年时光，朝堂洗礼，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是台上的戏子，还是台下的观众？

    只是因为一场遗憾登台，自此就无法离开戏台。

    台上的戏子啊，你还记得你为何登台吗？

    你是谁——

    你是戏子。

    我是谁——

    我是观众。

    扪心自问，瑞王却看见了两个自己一个站在台下，黯然神伤，一个站在台上，神采飞扬。观众可以是一个父亲，可戏子扮演的却不是。

    为什么戏子神采飞扬，父亲却黯然神伤？

    他眺望着自己，眺望着初云万里河山，他抬起手，却发现手底是无数丝线。

    丝线的尽头，皇陵，帝都，盘龙谷，那是数不清的傀儡与哀嚎……

    “哎呀，被你发现了～”x2

    黑烟从左眼溢出，魔鳞爬上脖颈。

    原来戏子是假的，父亲是真的，只是，父亲也是戏子的傀儡。

    “从我身体里滚出去！”x2

    在最后一声挣扎里，台下的观众消失了，父亲也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台上的戏子。

    “这下，你满意了？”x2

    抬起头，半魔半解放状态的“瑞王”看着李颜歌。

    “我很满意，只是没想到祂说的都是真的。我本以为你还保持着善意，可惜～”

    “我在他体内藏了一千年，又和恶念合作，一点点引诱，让他沉迷欲望。人心，就是如此。”x2

    凤霞帝不想与它争论人心，只是伸手取出一把剑，剑柄上是妖异的血色剑缨。

    “尊驾如何称呼？”

    “我是你皇叔啊，颜歌难道忘了吗？”x2

    又是一个演上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