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之祭（下）

    “令尹，巫师传来消息，他已经准备好了。”次日，楚王宫内，李园收到了消息。

    “传公子负刍。”李园点了点头，随后命令道。

    “令尹，那秦国使者怎么办？”手下问道，“秦国使者昨天请求，今日面见楚王。”

    “叫他们等一天。”李园说，“反正他们已经来的够晚了，也不差这一天。”

    “是。”手下领命去了。

    虽然李园这么说，但秦国使者还是不请自来了。

    “见过令尹大人。”昌平君带着昭明，跟着负刍一起进入了楚国的朝堂，他向李园行礼。

    “唉，秦使快快请起，如此大礼，臣哪里受的起啊。”李园回答。

    “令尹大人说笑了，不过，今日怎么不见楚王？”昌平君问道，

    “楚王卧病日久，不能理政，秦使见怪了。”李园回答。

    “既然见不到大王，那我就告辞了。”负刍说。

    “公子请留步。”李园说。

    “您到底有什么事，李园？”负刍上前逼近李园问道。

    “楚王欲以祭祀娱乐神明，求神帮助我们。”李园回答，“如今，楚王已经献上了自己的妃子和孩子。”

    “这么说，他牺牲还挺大的？”负刍冷笑了一下，“既然这么迷信神明祭祀，他自己怎么不去，王的命，难道不比他的这些家人们金贵吗？”

    “大胆。”李园打断了负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可是大王！”

    “好了，别拐弯抹角的了。”负刍说，“你今日既然叫我来，恐怕下一个要献祭的对象，就是我了。”

    “这是为了国家。”李园说，“当然，如果公子不愿意的话，大王也有其他的兄弟。”

    “比如我这个秦使？”昌平君接话道，“这可真是不得了，我不过是奉命出使而已，怎么这下就成了祭品了呢？”

    “秦使，您多虑了，我们这哪敢怠慢您呢。”李园回答。

    “公子。”此时，屈云从众官僚中站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李园有了不祥的预感。

    “公子，李园假借巫师之名，实际上是为了杀光大王所有的亲人，为自己篡位创造条件。”屈云说，“如今，大王已经孤立无援，被囚深宫，还请公子救救大王。”

    “哦，还有这种事？”熊负刍说，“李园，大王到底被你弄到哪去了？”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李园说，“我的女儿是大王的王后，我的外孙是大王的继承人，我干嘛要做谋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

    他向众官寻求回应，但因为他抓人献祭的行为实在有违人伦常理，众臣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祭品，以至于没人回应他。

    “好个乱臣贼子，谋杀了大王，自己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站在这里，对着别人指指点点。”熊负刍说，“今日我就要你知道知道，我楚国王室，究竟还有没有活人！”

    说完，他手起刀落，将李园杀死了，动作之快，在场的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李园谋杀楚王，妖言惑众，罪不容诛。”杀掉了李园之后，负刍对着众臣喊道，“如今我已将其诛杀，你等可有意见？”

    “公子负刍弑杀篡位者，于楚国社稷有功，当为新王。”屈云带着屈氏一族向负刍下拜。

    “秦使在此，献上礼品，恭祝新王即位。”昌平君也向负刍行礼。

    “拜见大王。”朝堂上的其他臣子，经过一番合计之后，发现此时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于是便默认了这个结局。

    “屈云。”负刍当即坐上了楚王的位置，命令道。

    “臣在。”屈云上前领命。

    “到祭坛那边去。”负刍吩咐道，“把那个巫师给我宰了！”

    “是！”屈云领命，来到了湘水之侧。

    “看来，令尹大人是想连着下一步的祭祀一起完成了？”巫师看见他们一行人，倒是一点也不慌。

    “你这妖人，用些荒诞不经的故事，来哄骗大王和令尹。”屈云说，“如今也是时候该正本清源了。”

    “让我来看看，祭祀的进度。”巫师对他的话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拿出几块骨头，抛出了一个形状。

    “已经完成了王祭？”他说，“吼，看来今天真是热闹啊。”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巫师说着，自己走向了祭台的边缘。

    “算上我，已经是第五祭了。”他说，“这古老的仪式只要开始，就无法中断了，我今日从祭而死，还有有人来将他继续下去的。”

    说完，他自己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葬身在了湘水之中。

    “君侯，您先休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回到馆舍的时候，昌平君已经十分疲惫了，昭明于是伺候他休息。

    “小孩，你帮我去看看，街上还没有卖桃子的人。”昌平君忽然说，“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吃桃子了。”

    桃子？提起这个词，昭明也回想起了昔日楚王宫里那些水灵灵的蜜桃。

    “算了，都这个点了，街上怎么可能有人呢？”昌平君很快就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我真是糊涂了。”

    “没事的，君侯，我这就出去看看。”昭明答应了他，随后溜达到了大街上。

    此时时间其实不算晚，但是外边已经很黑了，街上又没有路灯，昭明举着火折子闲逛了一圈，能看见的东西就只有眼前的一点点，感觉跟玩恐怖游戏似的。很快，他决定还是老实回馆舍里待着。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原路返回，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城门附近。

    这？他看看四周，满脑子都是问号，是的，他又迷路了。

    不过这回，他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咕咚！”他听到一阵沉闷的水声，似乎是有人把什么大物投入了水里，随后，一辆马车进了城，在黑灯瞎火的马路上快速走远了。

    这是在干啥？昭明感到有些好奇，此时城门没关，他便走出了城外去观察情况。

    然后他就发现，有个袋子飘了起来。

    这个形状，我怎么觉得不太妙，他不由自主的下了水，将袋子拉到了岸边，果然，他从破开的一侧，看到了一双人脚。

    不是，深更半夜，忽见杀人沉尸？昭明愣住了。

    我现在去自首的话，别人能相信这人不是我杀的吗？昭明心里顿时闪过了一万个念头。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觉得那脚好像动了一下。

    会不会没死？他抱着侥幸心理打开了麻袋，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子。

    他尝试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发现还真没死。

    虽然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挺离谱的，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没怎么多想，扛起那个麻袋，朝着馆舍的方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