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大结局之叹无常

    夏日长街，烈阳如炙。

    可凉州城那个最耀眼的光，骤然熄灭了。

    关山云伤痕累累，仍守在江风和高晦处，一步不让，一人不过。

    上来一个，砍倒一个。

    江风抱着怀里的高晦，对关山云哭喊：“大哥！快走！”

    关山云满脸鲜血，浑身污秽，杀了一人后，回头对她笑着，可对她的话却置若罔闻。

    鳌拜也被一箭射杀，“扑棱棱”地落在高晦身旁。

    猛禽的眼神，竟然也有不甘！

    何况人尔。

    江风没想到，绝境之下，窦鼎竟然会突然转向他们。

    他本就在敌人阵中。

    可现在却怒吼着从敌人的阵营中，砍杀出来。

    高晦和他，作为一正一反的代表，被比较着长大。

    他们曾水火不容，见了面必然见拳头。

    高晦把窦鼎倒挂在后山的树上一整夜，险些被冻死。

    窦鼎告黑状，高伯父差点打断高晦的双腿。

    可他们依旧一起喝酒、一起狩猎，一起打马游街，鲜衣怒马。

    他们当然是对头，是敌人，但也是伙伴，是兄弟。

    窦鼎喊着高晦。

    将攻击关山云的人，拦腰砍了。

    也是一个傻的。

    江风放下高晦，小心翼翼地擦干他满脸血污，重新加入了厮杀当中。

    就让敌人的鲜血，祭奠我们！

    ……

    李隆业随着李隆基赶来时，入眼的惨烈场面，直到若干年后，仍然清晰。

    尸体堆积如山。

    血腥扑鼻而来。

    他的新娘，正把剑刺入别人的心脏。

    火红的嫁衣，如烈阳般，逼得人不能直视。

    那场厮杀，持续了一上午。

    血流成河，染红长街。

    附近百姓一度不敢喝井水，因为水里有一股血腥味。

    长街两侧的花兮楼和胡姬酒肆，长安城最富盛名的食府，自此凋零。

    ……

    崔湜的人，四处溃散。

    李隆业一步一步地走向江风。

    他们之间的阻隔，终于不再是什么三妻四妾，不再是皇位野心，更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永将逝去无法挽回的生命，和不能承受的悔恨。

    李隆业在一步之遥处，看到了高晦的尸体。

    同时，江风抬起剑，剑锋指向了他。

    声音嘶哑，说：“你别过来！”

    他一滞，复又向前走了一步。

    江风眼中，已失去了清明。

    她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李隆基和李隆业合力演的戏，什么恭敬皇帝的遗腹子，什么与太平公主结成同盟，都是为了麻痹敌人，从而趁着婚礼契机，一举歼灭敌人。

    而她，再一次成了棋子。

    她自己已经无所谓，但是高晦不行，关山云不行，悠然和樵青也不行。

    李隆业不是罪魁祸首，但却间接导致了高晦的死亡。

    是他，以她为要挟，让高晦参与了唐隆政变。

    是他，为了对抗太平公主，把高晦从凉州调到了长安。

    是他，一定要夺皇位，才有了这次虐杀。

    都是他！都是他！

    她生了恨意，也生了死意。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毁灭！

    李隆业仍向她走来。

    他曾说过，“以吾之身，受你之痛。从此以后，你的所有伤痛，我都再来一次！”

    薛王爷自当不负诺言。

    那就让他承受，她此刻的锥心之痛。

    长剑刺入胸膛。

    后面的惊呼声迭起。

    李隆业面容痛苦，但仍不退一步，抵着长剑，往前走。

    江风痛苦地嘶喊着，左臂又用了力。

    下辈子，再也别再遇到了！

    在那一刹那，关山云从身后，敲晕了江风。

    长剑应声落地，江风晕倒在关山云怀里。

    ……

    历史的巨轮，在先天元年六月，急转弯。

    六月初七，李旦下诏，以仁顺之名，将李隆业过继给孝敬皇帝，永绝他争帝的可能。

    紧接着，将宁王李成器、申王李捴、岐王李隆范改任太子宾客，免去众皇子司徒、将军等官职。

    宁王李成器，虽然被证明与此次叛乱无关，但他的两个嫡子一个女儿都掺和进来。其中吉安县主今和宁王嫡三子当场被风、云二人所杀，嫡长子在围宫时，被神武军射杀于镇前。

    而太平公主一党，被连根拔起。

    那日接亲的队伍刚走，崔湜便受李隆基的命令，将太平公主府上下几百口人屠戮殆尽。

    活下来的，只有送江风出嫁的薛崇简。

    太平公主被人护卫着逃出来，本想进皇宫找李旦求救，却发现皇宫护卫都已换成了李隆基的人。

    无奈之下，太平公主逃入终南山。

    次日，圣旨便到，将太平公主，幽禁终南山，无诏不得出。

    她的党羽贾膺福、李猷和萧至忠等被逮捕，窦怀贞则自杀身亡。

    崔湜被判流放岭南，后来又被李旦又追命赐死。

    可官员追到流放队伍时，发现崔湜已离奇死亡，死状凄惨，让人心惊。

    这个三面弄臣，终于结束了他的一生。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又是何故为吉安县主效力的。

    人们知道的只是韦后氏倒台后，他依靠美色，迅速地依附于太平公主，开始疯狂攫取政治资源。

    同时，他还暗地里投靠了李隆基，将太平公主的一言一行谋划策略，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了李隆基。

    这对姑侄，都以为崔湜是所谓的自己人。

    但其实，他只忠于吉安。

    他从太平公主那知道了她和李隆业联盟的信息，又从李隆基那知道了要在大婚之日，对太平公主和李隆业动手的计划。

    便同吉安商议，将计就计，先按照李隆基的意思，拔除了太平公主。

    又准备在基、业两兄弟自相残杀之后，出来收拾残局，坐收渔利。

    吉安又觉得杀了江风，只是顺手，这才有了长街的截杀。

    只可惜，她低估了关山云的战斗力，低估了高晦的孤勇，甚至低估了窦鼎的品德和信义。

    同时，她也没料到，基业两兄弟金竟然没有短兵相接！李隆业差点夺鼎成功，又不是李隆基的亲兄弟，按理说李隆基必定会除之而后快。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而至此，有两个谜团依旧在，可已经没有人试图破解。

    一个是，基、业兄弟曾经是否真的反目，还是他们联手挫败太平公主的计谋？

    另一个是，宁王李成器真的会对二子一女的所做所为，图谋帝位全无知晓吗？

    因为这一切，不再重要。

    李旦一一卸下他其余四个儿子的权力，又亲自定下太平公主的罪状，最终于先天元年八月三日，正式将皇位让给李隆基。

    太极宫钟鼓齐鸣，新帝即位，众臣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