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命之恩

    她花白的头发被一块蓝色的头巾遮盖，干瘦的身材在远处看着像是风一吹就倒，

    离得近时又像是一棵坚韧的树，支撑这些年拍打在她身上的严寒冰霜。

    也许是继承了原主的身体，李嘉嘉呆愣之后情绪无意识的委屈，她站起身来，模仿着原身的语气问，

    “奶，你今天干活累不累。”

    如今的农村都是按集体劳作工分分配，年底再进行结算，

    她在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眼前这位老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

    但每天照旧领着十个工分的活，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奶不累，奶这就去给你做饭。”

    其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但是郭秀玉没有表现出来，怕孙女担心。

    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厨房门走进去，又摸索着翻出了火柴，找到灶台的位置蹲下去，随手拿了一把干草点燃，又扑上引火的细树枝，柴火很快就被点燃，照亮昏暗的厨房一隅，

    李嘉嘉走过来时，郭秀玉已经把洗干净的红薯放进了锅里，

    后面又加了两个鸡蛋进去。

    柴火映射在郭秀玉的面庞上，照出了她脸上浮现的热汗，

    “奶，我来帮你，”

    小时候家里烧的煤炭，冬天冷的时候也会烧柴火，后面用的电磁炉，

    任务世界倒是用的柴火，刚刚这一瞬间，李嘉嘉仿若生出了隔世感。

    “你今天刚醒来，做饭的事就不用你了，再等等，红薯很快就煮好了。”

    李嘉嘉见此，便乖巧的坐到了木凳上等候。

    等锅里的红薯鸡蛋出锅后，郭秀玉又搅了两碗玉米糊，

    然后把刚刚洗干净的野菜过一遍热水捞出来跟玉米糊拌在一起，今晚的晚饭就做好了。

    一张灰黑色的四方桌上，放着两碗野菜玉米糊，枯黄泛旧的筲箕中，摆放着七八个红薯跟两个鸡蛋，

    李嘉嘉只扫了一眼便觉心情复杂，早就知道这个时代艰难，这突然换自己亲身体会，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有多不容易，

    虽然小时候父母把她当牛马使唤，一日三餐还是勉强能吃饱的，主食是白米饭，虽然没有肉。

    但她今天确实太饿了，也顾不上许多，端上玉米糊吹了两口后就喝上了，

    嗯，清甜清甜的，剥好的红薯金黄软糯，咬上一口也是香甜的味道，

    这些东西偶尔吃倒是新奇，可顿顿都吃就有些腻了，

    翻遍原身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基本吃的都是这些，过年的时候倒是能沾沾油腥，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还有不少因为吃不上饭饿死的。

    “嘉嘉，最近地里比较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奶进城给你买点肉补补身体。”

    郭秀玉看孙女有些食不知味，想到这两天自己找知青换的那二两肉票，打算挑个时间进城去花掉。

    “奶，孙女没事了，就是想到那天的事有些后怕，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李嘉嘉话落眼珠子里冒出了水光来在任务世界她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这伪装的本事炉火纯青，

    今天这顿饭也确实有些食不知味，

    她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没钱吃饭，即便难堪她也会拿着饭盒去食堂打自助的白米饭，沾着老干妈跟榨菜吃，

    可是原身的记忆里，好像一顿像样的米饭都没吃过，顶多就是浓稠的米粥。

    “呸呸呸，不说丧气的话，咱们嘉嘉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享不尽的后福，”

    郭秀玉嘴上是这样说，但她想起前两日躺在床上的孙女，心里也一阵后怕，

    她已经够对不起老三一家了，若他们唯一的女儿她也照顾不好，将来又该如何面对老三两口子。

    “其实孙女现在也很知足了，大福大贵我也不想要，只要奶身体康健的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她占据了她孙女的身体，自然会尽到做孙女的本分。

    “好，奶陪着你，来，先把这两个鸡蛋吃了，”

    郭秀玉已经把筲箕里的两个鸡蛋剥好了壳放进她的碗中。

    李嘉嘉低头扫了一眼，眼底也不知怎么的温热起来，

    她知道鸡蛋在这个年代有多珍贵，可老人两个鸡蛋都给了她，

    “奶奶也吃。”

    她想把鸡蛋分一个给旁边的老人。

    “都给你吃，你那天摔伤了身体，正是需要补的时候，听奶的话，乖乖吃掉。”

    不管她怎么说，郭秀玉都坚持给她，

    李嘉嘉睫毛轻颤，不再跟老人争，

    也罢，她现在的这具身体确实需要补营养，

    养好自己的身体将来才能更好的孝顺老人。

    “嘉嘉，你那天在山里遇见意外，是张家那小子进山打猎正巧给你背回来的，不过这事他没有大肆宣扬，怕对你一个女孩子名声不好，

    但这份恩情，咱们要记得，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情能帮的也尽量帮帮，那对兄妹也是苦命人！”

    等她吃完鸡蛋后，郭秀玉还是顺嘴提起了孙女受伤的事，

    那天要不是张家那孩子遇见孙女受伤把人送去了卫生所再跑去地里叫她，她这孙女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老人不知道她的亲孙女已经死了。

    “奶，哪个张家小子？”

    虽然有了原身的记忆，但村里姓张的就有好几户人家，

    她奶说的这么简单，她能猜到才怪，

    好歹别人帮她把尸体背了回来，怎么说这份情她也该承。

    因为亲身经历，从小到大她连朋友都没有，所以偶尔有一个人帮过她，她都会记得刻苦铭心。

    “村东头的张君生，”

    郭秀玉倒是没怀疑她，毕竟孙女性子内敛，不认识则是正常。

    张君生？李嘉嘉瞳孔动了动，脑海的记忆模糊又有些清晰。

    “知道了，”

    日子还长，将来总有机会知道的。

    吃过晚饭后，李嘉嘉随意洗漱便爬上了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的日子有些漫长，她感觉就跟过了三辈子似的，

    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也没适应这个年代的自己，

    唯一牵挂的还是印象里已经白了头发的外婆，也不知道她发现自己没了呼吸后会哭成什么样，

    外婆应该会为她高兴的哭，因为她也不想在那样残废的身体里残存，

    哎，夜晚还是不适合多想，越想越觉悲伤。

    李嘉嘉不知道后来的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第二天大早上她就饿醒了过来，

    起身拉开衣柜看了一眼原身的几套衣服，随意挑选了一套花色的衬衫加蓝色的长裤换上，

    叠好被子后转身拉开卧室门准备出去，便看见门口的矮凳上放着白色的海碗，碗里装了一个鸡蛋跟两个红薯，

    想来是她奶特意给她留的。

    祖孙两人如今住的老房子是一间木板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外面用土胚搭建了一座小厨房，

    自从分家后，李家人总是会时不时的上门打秋风，郭秀玉知道自己的孙女性子柔弱，

    怕其他人抢她的口粮吃，所以每天清早会把她的份额放在门口，然后锁上门才出门，

    堂屋的大门可以拉开很大的缝隙，只要有钥匙能从里面开门，

    所以即使有人上门想抢东西，推开大门能看到东西但却够不着，

    好几次他们都想把这门给砸了，但又不敢。

    李嘉嘉找到备用钥匙开了锁后，先去院子里打水洗脸刷牙，然后才开始吃碗里的鸡蛋红薯，

    等吃了鸡蛋跟红薯后她晨起闹革命的肚皮才安静下来，

    李嘉嘉今天打算出去转一转，她想去山里找些野物，

    身体太脆弱了，光吃那些东西肯定养不好，

    而且如今这个家里就只有老人一个劳动力，

    两个人吃饱饭的生活有些遥不可及，

    她身手倒是已经恢复，就是身体虚弱，便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便利，

    她一路小跑出去，全当是锻炼身体，

    路上偶尔遇到村里的人，都纷纷笑着和她打了招呼，等她跑远后又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