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归位

    故事结束，济道云和落寒英的元神自扇中脱离，回归肉身，二人先后睁开了眼睛，感到一阵头昏脑涨。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

    执妄扇鼓掌道，“没看出来啊，尤其是你，瞧着一身正气，内心竟然是如此偏执的一个人。”

    它这话是对着济道云说得。

    济道云下意识看了落寒英一眼，而后道：“嗯……

    我也没想到。”

    他垂下视线，还没有从那身临其境的情感中抽离出来，现在有一种亲近落寒英的渴望。

    落寒英捏着自己的眉心，缓解元神出窍的不适。

    幻境中的种种让她感到十分尴尬，现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面对济道云。

    “哎雪辞，我很好奇啊，你为什么要杀了玉君？”

    执妄扇飞舞在二人的身边，“我当时以为你会拒绝齐中天，和玉君继续那么生活下去呢。”

    落寒英吐出一口浊气，酸涩开口：“沈玉君的爱恋中带着病态，顾雪辞一直不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对另一个人这般痴迷。

    后来她终于知道是因为赵息宁曾经命人给沈玉君下了赵国特有的蛊毒。

    赵息宁的本意是想悄无声息杀死沈玉君，只是没想到沈玉君误打误撞吃到了造成蛊虫僵直的药，没死成；

    另有一个原因是赵息宁担心沈玉君知道她害的沈玉君家破人亡的真相后，想要报复在顾雪辞身上，于是干脆就这么把握着蛊虫的解药，以备突发情况。

    顾雪辞得知蛊毒后猜想了很多……”

    落寒英沉吟一声，“就是很多很复杂的想法，你要听吗？”

    执妄扇兴致高昂：“当然！我特别想知道你们人族的想法与复杂的情感！”

    落寒英于是继续解答：“顾雪辞先是以为沈玉君是故意表现出爱她，为了从她那里拿到蛊虫的解药；

    后来她认为沈玉君的爱意是蛊毒带来的，一切都是假象。

    加上因为沈玉君体内的蛊毒，沈玉君没几年好活，所以她和沈玉君一起喝毒酒，抛开那些家国大义的念头，也是想要知道沈玉君是不是真的爱她。”

    执妄扇点了点头，又问：“我想不通，你们人类不都应该想活着吗？为什么你们两个却能从容赴死啊？”

    落寒英挠了挠额头：“也不从容啊，顾雪辞不是哭了吗？”

    济道云望向落寒英，浅笑开口：“沈玉君之所以从容，是因为他知道会有顾雪辞陪着他，他不会孤单。”

    “哇哦～”

    执妄扇暧昧的目光在他们两个的脸上转来转去，“所以玉君是全心全意爱着雪辞，雪辞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落寒英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蹙眉说：“顾雪辞根本不幸福。

    沈玉君的爱不能弥补她这些年受到的伤害。

    无论是顾雪辞的身份，还是长安城的流言，还有她母亲的死，那么多事情积压在她的内心……

    沈玉君的皇位也是他抢来的，顾雪辞感到自己和他名不正言不顺，总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情绪堆积在一起，她很难感到安稳和幸福。

    顾雪辞时常失眠，又或者在睡梦惊醒，感觉自己行走在独木桥上，随时有跌进深渊的可能。

    她活得如此胆战心惊，谈何幸福？”

    执妄扇边听边点头：“真是复杂的人性。”

    济道云听着落寒英的控诉，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露出苦涩的笑容来：“世间之事，不可强求。”

    落寒英神情纠结地望向济道云：“你……

    我其实想问问，顾雪辞早年嫁不出去，是沈玉君动的手脚吗？”

    济道云内心抗拒告诉落寒英事实，却还碍于他长辈的面子开了口：“是，全都是沈玉君做得，如果不是他使了手段，顾雪辞应当会有幸福的人生。”

    执妄扇好奇地打量着二人的神情，将他们的反应记在心里。

    落寒英竟然在济道云的神情中看出几分落寞来，她忍不住安慰道：“顾雪辞的身份那么尴尬，她母亲又是细作，蒋国连年战乱，总而言之，感觉其实也很难幸福的……”

    “若不是沈玉君心中执念，顾雪辞如何会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济道云轻叹一声，看着落寒英的目光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迷恋，转瞬即逝，让落寒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落寒英站起身，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故作轻松地说：“因果轮回，哪有那么一定？那恩怨情仇还不是执妄扇安排的？

    你也别想了，咱们快出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谢乐绫他们该等急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当因果交织在一起，早就注定了结局的悲与喜。

    执妄扇率先向外飞去：“才五天而已，急什么？”

    济道云看着落寒英渐行渐远的背影，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他脚步匆忙：“等等！”

    落寒英迷茫地回过头，被济道云重重揽入怀中。

    “对不起，我失礼了。”

    济道云的呼吸急促，他紧紧贴着落寒英的身体，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

    一直以来不被重视的、埋藏在心底的、苏醒后被克制的、所有隐忍难言的情绪，在触及温暖、柔软的她的一刹那，倾泻而出。

    落寒英听着济道云越来越快、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识海中忽然想起“叮”的一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济道云好感度已达90，恭喜宿主完成支线第六阶段单人任务，任务奖励积分3000点已到账。”】

    落寒英颤抖地手抚上济道云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雀奴，我们有长久的以后，你不需要再患得患失了。”

    济道云从听到落寒英对他的称呼开始就屏住了呼吸，待到她话音落下，他克制地松开了紧紧环抱落寒英的手臂。

    却不想一滴泪水正巧砸在了他撤回的手背上，济道云的手一僵，他竟是笨嘴拙舌起来：“雪、寒英，你、你怎么了？”

    落寒英笑着仰起头，泪水滚落：“抱歉，是我失态了。

    如你一般，失礼了。”

    她一头扎进济道云的怀里，泣不成声：“我、我好难受、我好伤心、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两片独一无二的雪花飘落在同一方天地中，命运使得他们相遇相知，然而炽热的感情让他们在越发靠近彼此时，消逝得越快。

    指尖触及彼此冰冷的温度，在悲泣中拥抱最后的完整，融化的水流四散开，大地上找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

    或许落寒英早有所觉，他们属于不同的时空，终究不会拥有一线共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