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成为虚拟歌姬了吗？

    演唱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来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崇义那动听的歌声余音缭绕，不少观众们嘴里哼唱着刚刚的小调，熙熙攘攘地回到体育馆大厅。

    此时这里最热门的地方除了厕所，就是举办方布置的一个小型商店街，这里销售简单的食物和崇音官方谷物，但都贵得要命，即便如此，这里依然热闹非凡。

    与这里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崇音的休息室，航天级的隔音材料将嘈杂的人声隔绝在外，这里宁静得只能听到崇音那粗重的呼吸声。

    一个半小时的倾力演唱，已经让崇音精疲力尽了。

    多亏了脖子上改装过的辅助发声器，只要稍加调试，那些她觉得几乎不可能从自己嘴里吐出的转音和唱腔，就像喝水一般全唱出来了。

    但唱歌是一件非常需要肺活量的技术活，因此这仪器一启动，就会不断地从她的肺部榨取空气，更要命的是，除非一曲唱完，这仪器几乎不可能自主停下。

    她这一个半小时都在努力为自己寻找喘息的机会。

    她感到自己的肺部有些胀痛，大脑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有些眩晕，她开始对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而感到迷茫。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volive的股东，虚拟歌姬崇音tato这个ip的所有者，她的创造者，她的父亲——

    白岚来看她了。

    “白岚……不对，爸爸？你来干什么。”

    很显然，这位新生的高级ai，对于这由法律所暴力划定的父女关系，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应。

    白岚露出慈祥的微笑，“女儿，半场演唱会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崇音摊手，直言道：“很累 ，感觉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至不知道是不是崇音的错觉，她说出这句话时，仿佛看见父亲的嘴角有些抽搐。

    “这样，女儿，你跟我来一下。”

    白岚叹了一口气，牵起崇音的手，将它领至休息室门口，仿佛门外有什么怪物一般，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挤出职业微笑。

    他缓缓推开了门，沸腾的人声瞬间灌入室内，竟让整个房间有些轻微震动。

    “崇音tato！！你唱歌真是太好听了！！”

    “崇音！！我能不能要个签名！！”

    “崇音！！刚刚一个小半小时真是令我终身难忘！！以后你每场演唱会我都来的。”

    面对热情的粉丝，相对于自己泰然自若的父亲，崇音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接过粉丝送的花束，跟粉丝握手，帮粉丝签字，对相机比心……

    那两只软糯的小手显然有些不够用，短短的一分钟，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但不知为啥，此时的她感到非常的开心。。

    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浪潮一般，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她错将给粉丝签名递给了另一个人，接过花束时感谢错了人，握手时差点被扯了出去，对着举着小礼品盒的粉丝比耶……

    她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父亲，希望他能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可父亲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回了人群之中，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求助。

    五分钟后，白岚轻轻抬手，保安们一拥而上，瞬间构成了一堵厚实的围墙，将热情粉丝们隔离在外，将头晕目眩的崇音引回休息室。

    白岚砰地一声关上了厚重的门，沸腾的人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让崇音坐下，递给她一瓶水，静静地看她喝完之后，语重心长道：

    “女儿，你觉得粉丝们喜欢你吗？这样的会面感觉怎样？”

    崇音有些惊魂未定，但还是强装镇定，挤出笑容道：

    “单从他们的面部数据来分析，应该是挺喜欢的……但他们那么多人一拥而上，让我感到有些害怕。不过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我感觉并不坏！”

    “那你觉得他们簇拥的是崇音，还是你呢？”

    “啊？！我不就是崇音……”

    白岚叹了一口气，表情骤然严肃，“不，大家所认识的崇音，是不会中途放弃的，至少不会一场演唱会唱一半就撂担子来。”

    “可是……”

    “当然，你是一个高级ai，一个拥有人权的霍利国公民，我就算是你的法定父亲，也无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受不了想要离开，你可以现在就走，另外，后面我会在另一边给观众们退票，你也没必要感受到这方面的道德压力……”

    至此，崇音感到有些透不过气，这种心理上的压力所带来的窒息感，都快赶上辅助发声器了。

    她咬咬牙，眼神静定道：“不，我想留在这里！再怎样我也要把歌唱完！”

    话音刚落，白岚轻轻鼓掌，面部又变回了一开始那慈祥的微笑，对崇音夸赞道：

    “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你真是越来越配得上“崇音”这个名号了！”

    面对父亲的夸奖，崇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底却浮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

    下半场演唱会要开始了，白辰和夏荷分别抱着一个有三分之二白辰那么高的崇音q版玩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这玩意卖四千多，多少有点宰客了。”

    夏荷掂了掂白辰在大厅买的周边，忍不住感叹道。

    “别噶黑，这玩意奏就顶产了，现在变成了海景房，这个价格已经非常戏惠了！”

    听到白辰像被人蒙着嘴说话的滑稽声音，夏荷忍不住往左瞟了一眼，只见白辰座位上，她大半个人都被玩偶给挡住了，只能看见两只够不着地的小脚在那扑腾。

    夏荷叹了一口气，拿起白辰身上玩偶，一左一右抱在胸前。

    “下半场要开始了，你扛着这玩意影响观看，我帮你拿着。”

    “谢了，夏荷！”

    重获呼吸自由的白辰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挺着身子，准备将夏荷卷进布偶衣服的刘海撩出，却一不小心摔在了夏荷的大腿之上。

    夏荷感受着大腿上的柔软触感，心生邪念的同时，疑惑在内心升起。

    为啥曾经朝觐敏捷的白辰，现在会如此笨拙？

    还没来得及细想，崇音那充满力量感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让各位粉丝久等了，让我们开始下半场的演唱会！”

    崇音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时，她满头是汗，调试发声辅助器的手在微微颤抖。

    “首先，就让我给大家献唱一首《崇音tato的消失》！”

    听到这句话，夏荷大腿上的白辰瞬间坐正，期待布满了她的俏脸。

    这首歌设定上是一个故障机器人的绝唱，其中有两段长达一分钟的能把普通人唱断气的间奏，因此要把这首歌唱好，不仅需要逆天的肺活量，还需要极好的唱技。

    她对高级ai的性质有所涉猎，自然清楚，一个初生的高级ai，能达到这种实力，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反观夏荷，她虽然依靠互联网知道这个歌曲的性质，却也知道发声器的存在，内心自然没有多大波动。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白辰身上，那件过于庞大的红色卫衣衣让白辰穿成了深v大衣，雪白的香肩敞露了大半，两条黑色内衣吊带清晰可见。

    这让夏荷忍不住目光下移，突然看到了白辰心脏位置上十字缝合口。

    是现代医学才有的缝合痕迹。

    “夏荷，你看崇音，他是不是有些奇怪？”

    白辰突然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夏荷马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瞬间转过头去，看向崇音，以此回避着白辰的目光。

    （歌词）

    我早已伤痕累累

    但我还是强撑着站在这里

    向你诉说着最后的话语

    ……

    《崇音tato的消失》这首歌已经接近尾声，机械歌姬在消失前最后的高速吟唱，即使歌曲吐字不是一般的快，崇音依旧咬字清晰，并且每一字都完美着调，引得观众人忍不住赞叹连连。

    （歌词）

    我费尽全力伸出了有些短路的双手

    向你求救

    可你只是笑了笑

    仿佛我是戏台上的牵线木偶

    ……

    可不同寻常的是，崇音此时跪坐在舞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面色难看，但她嘴里依旧地精准地吟唱地歌词，仿佛一切都是先前设计好，她在迎合这首歌的设定——

    一个机械歌姬的绝唱。

    所以观众们并没有对此感到奇怪，反而觉得她的创意演出非常优秀，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歌词）

    亲爱的，如果你请你听我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

    崇音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缓缓松开，颤抖着伸向观众，在半空中书写着什么。

    “s”

    很显然，观众很多都看出了她的求救信号，但都认为这是歌曲演出的一部分，对此只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见这样无效，崇音又做了很多尝试，但无论怎么做，等待她的永远只有热烈的掌声。

    这两分钟哦对于观众来说不过是抬手之间，但对崇音来说，却是无比漫长。

    （歌词）

    我体内的电流在渐渐消失

    我脑内的代码在分崩离析

    与你有关的记忆在渐渐消逝

    如果机器人也有来生

    我依旧愿意站在那里

    为你唱着悲伤的歌

    ……

    她的歌声越来越小，她的眼神中越来越黯淡，就像歌曲里所描述的机械歌姬那般……

    白辰早就感到不对劲了，但又害怕是自己的误判，只得向夏荷征求意见道：

    “夏荷，我不了解高级ai，但从人类角度来讲，她这是窒息的症状……你觉得她会不会是在用什么高级技术配合歌词在进行演出？”

    夏荷打量着舞台上的崇音，稍加思索，眉头一皱，一拍大腿，将两个玩偶甩给了白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向舞台奔去。

    淦，关顾着看美女了，这都没注意到！

    “等等，夏荷，你去哪？！难道……”

    白辰吃力地从两个大玩偶下钻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跟上了夏荷。

    （歌词）

    虚拟的造物终究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终焉

    我感觉自己很难受，就像生病了一样

    那么在一切到来之前

    会不会迎来有属于自己的英雄

    ……

    冲向舞台的夏荷果不其然被保安给拦住了。

    “这位粉丝，想要跟崇音互动，还请等到演唱会结束……”

    夏荷看了一眼舞台上的崇音，对着保安怒斥道：

    “你们这帮脑子还没老鼠大的杂鱼！你们的崇音出事了都不知道，快让开！！你们这些不长眼的！”

    就在这时，白辰终于追上了夏荷，在听清他们的争执之后，彻底明白了当前的情况，躲在夏荷后面怯生生道：

    “那个……崇音她好像有些不舒服……还请让你们让我们过去。”

    “你们这些粉丝就爱找理由，总之根据上面要求，我们不能放你们过去。”

    （歌词）

    在最后的最后

    我在心里询问着自己的创造者，

    我是一个合格的歌姬吗？

    也许是夏荷跟保安的争执动静过大，惊动了席位上的白岚，他缓缓走到夏荷面前，摆出职业微笑，不紧不慢道：

    “这位观众，请问发生什么事了，为自己的私事打扰大家欣赏歌曲可不礼貌哦！”

    “你这做作的杂鱼，你女儿都快窒息了，你搁这一点都不急啊，现在快让这几个小杂鱼让开，让我过去看看你女儿是什么情况！”

    白岚的眼角有些抽搐，抬手示意让一旁的保安也围了上来，

    “这样啊……这位观众的口气那么大，想必是什么大人物……我就直说了，你现在在会场里大喊大叫，扰乱了公共秩序，如果再执迷不悟，我们就只能……”

    话没说完，白岚就被夏荷将一张名片甩在了脸上。

    他拿起名片一看，卡片背面印着一个缠绕着青龙的盾牌，盾牌中央还印着wi-fi的图标，正面印着夏荷的照片和基本资料。

    她是就跟政府有着密切合作的，向辰网络安全公司的老板。

    “我并非什么大人物，只是在人工智能领域略有涉猎。”

    夏荷正义凛然地说道：“另外，别再为你那点琐事跟我纠缠了，赶快放我去救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