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泼皮

    这声音中夹杂着戏谑，轻蔑以及玩味，充满恶意。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袍，那长袍是书生穿的，跟他的形象非常不符合，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抢的。

    看到来人，正在吃饭的萧守香俏脸煞白，身子紧绷。

    秦有材也举着筷子，不敢去吃了，也不敢去看来人。

    秦立看了男人一眼，那一脸麻子，让人一看就不好惹。

    这人他记得，叫王麻子，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仗着他姐婿是保长，胡作非为，欺男霸女。

    娘子怎么会去借这种人钱？

    “吃的不错啊，呦，立子也回来了，看来这是发财了，那你婆娘欠俺的钱，应该也能还了？”王麻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换上新衣裳的萧守香，又看了看秦立。

    “什么钱？”秦立喝了口鸡汤，问道。

    萧守香小手死死抓着衣角，好像一个犯错的小朋友一样，支支吾吾：“前几个月，家里实在没粮食了，我……我才找他借了一些钱，去买粮食……”

    “这是借据。”王麻子晃了晃手里一张纸，露出大黄牙。

    “借了多少？”

    王麻子看向几人，咧嘴笑道：“连本带利，一共四两银子。”

    “咋有这么多？”萧守香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态慌张：“我明明只借了你两百钱啊！”

    王麻子摇了摇头：“妹子，这话不对了，当初你借钱的时候，俺就说过要利息，你也同意了，咋，现在想不认账了？”

    “那你这利息也太高了！”

    “要不是看在俺们是同村的份上，这个价我都觉得划不来！”王麻子盯着萧守香那白嫩的脸蛋。

    “我，我……”萧守香不知所措，吞吞吐吐，看向秦立。

    秦立稳坐不动，往嘴里塞了块肉：“你咋知道我们有钱？”

    “嘿嘿，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是骑马回来的，还买了新衣裳和肉，怎么会没钱……”

    秦立明白了，这是听说他们一家回来了，还发财了，故意来敲竹杠来了！

    只可惜，秦立已经今非昔比了，怎么可能任由他摆布？

    “我的确挣了钱。”秦立点头，也没否认：“但是买了新衣裳和肉，已经花光了。”

    听到这话，秦有材第一个急了。

    败家子啊，他们家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他竟然拿这些钱去买肉买衣裳？

    萧守香也马上明白了夫君的意思。

    只是，她非常担心，因为王麻子可不是好惹的。

    “这么说，你们是想赖账？”王麻子挑了挑眉毛。

    秦立摊开手：“不是赖账，是我们根本没钱还。”

    萧守香在一旁不作声。

    王麻子看向秦立，笑了起来：“俺可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没钱，那也行，那就用你婆娘来抵押……”

    说着，他那闪烁的小眼睛，瞟向萧守香，不自主的舔了舔嘴唇：“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俺被子薄，晚上睡觉经常被冻醒，让你婆娘，来给俺暖被窝好了……”

    萧守香紧紧抓住秦立的胳膊，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

    这个王麻子甚是讨厌，夫君不在的时候，就经常调戏她！

    秦立皱了皱眉，握紧拳头。

    见秦立还敢瞪自己，王麻子“哎呦”了一声：“咋滴，还想动手？”

    “立儿，不可动手……”秦有材赶紧开口。

    秦立看了这老爹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觉得悲哀。

    王麻子知道秦立是什么德行，更加戏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以为你从了几年戎，就能耍无赖了！”

    虽然秦立去从戎了，可他们都知道，这家伙就是个烽火台守卒，而且在那边经常被欺负，每年的军饷都被抢走不少。

    “既然拿不出钱，那你婆娘，就是俺的了……”王麻子走上前去，一脸猥琐，伸手就去抓萧守香。

    谁知，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萧守香时，突然被旁边的秦立握住了。

    王麻子还没反应过来，秦立一脚踢飞了他。

    “啊！”王麻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恐怕怎么也没想到，印象中软弱可欺的秦立，会敢对他动手。

    不过下一秒，他就让秦立知道了什么是泼皮无赖。

    “杀人啦，快来人啊，欠债不还还杀人啦……”王麻子躺在地上，开始打滚。

    黄坡村本就不大，这一嗓子喊出去，村里邻居都纷纷前来围观。

    一些村民不明所以，拿着锄头，木铲当武器，挤进了院落。

    看到这么多人都来了，王麻子也更加有底气了，捂着自己的腿，开始在地上打滚：“快来看啊，这一家子人借钱不还，还打人，俺的腿都被他们打断了，没天理啦……”

    村民们一个个都大吃一惊。

    秦立一家在村子里，一直都是老实敦厚，如果说是王麻子打了他们，还说得过去。

    所以村民们都不可置信，拿着锄头矗立在原地。

    “不，不是这样的……”萧守香赶紧摆手，慌乱解释：“是他要的钱太多了，这……这分明是抢嘛！”

    听到这话，村民们也都明白了个大概。

    王麻子在村子里的名声很恶劣，也正因如此，到现在了，还没讨个婆娘。

    关于王麻子放贷的事情，他们也略有耳闻。

    每次有人借了他钱，等还债时，利息都会翻好几倍，那些人还不起，他就会带人抢走对方的婆娘抵债。

    因为他姐婿是保长，加上自己确实还不起这么多钱，也没人敢反抗。

    “王麻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平时骗骗外村的人，俺们也就不多说了，现在连咱们的乡里乡亲也骗，你真不怕一辈子打光棍呀！”

    大爷大妈们都叽叽喳喳的指责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老秦家在咱们村上，那可是最穷的了，你竟然还忍心骗他们，简直太坏了……”

    见自己喊来的村民，竟然开始指责自己，王麻子气的不轻，怒道：“住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借钱给他们应急，收点利息也是天经地义！”

    “而且你看他们家哪里穷了，吃的这么好，还买了新棉袄，他们分明是有钱不还！”

    经他一说，众村民也都发现了秦立他们面前桌子上的鸡肉。

    一些村民已经好几年没沾过荤腥了，都忘肉长什么样了，此刻看着那鸡肉，眼睛都发光了，好像饿坏了的野兽。

    怪不得还没进来，就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鸡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