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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斌叔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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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你本以为已经死在地狱里。 可现实告诉你:他们不仅没死,还换了人皮,在城市里喝咖啡。

    那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没有备注,没有来电地标。铃声只响三声,就被我接起。

    对方沉默两秒,然后只说了一句话:

    “小净,今天喝杯咖啡。还是老味道。”

    我手指一紧,差点把手机捏碎。

    那声音我一辈子忘不了——斌叔。

    晨丰厂的“现场管控人”,我们曾叫他“厂犬”“斩头刀”,他冷漠、精明、笑里藏刀,亲手送进冷库的工人不下十人。

    我一度以为,他已经在“清厂行动”后被调离,或者“安全转职”。

    没想到,他活得比谁都舒服。

    “时间地点?”

    我装作冷静。

    他在那头轻笑:“市南路56号,阳光咖啡厅。包间三。”

    “只谈五分钟。”

    我答应了。

    挂掉电话,我第一件事是拿出录音笔,换上全新电池。

    林瑶看出我神色异常,问我怎么了。

    我说:“斌叔约我谈。”

    她眼神一凛:“你准备怎么办?”

    我盯着录音笔:“让他谈。再让他说个清楚。”

    阳光咖啡厅,是南境市老城区一家欧式风格装修的咖啡馆,靠近市人大图书馆,外立面是白墙红窗,店内全木色桌椅,装潢温馨,价格偏高。

    一个“曾负责黑厂管控”的人,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我想明白了——

    他不怕你把他当罪人,他怕你把他当小丑。

    我按约定时间到达,推开包间门,斌叔已经坐在里面。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灰色西装,白衬衣扣得整整齐齐,手腕戴着一只昂贵的石英表。

    他正在喝拿铁,旁边放着一本杂志。

    “坐,小净。”他笑着说,“还是你那副样子,骨头硬。”

    我不说话,只在他对面落座。

    他摆摆手:“别紧张。我现在不是‘厂里人’了。我是第三方合规顾问,晨丰早把我外包出去了。”

    “我现在对你没控制权,也没权利抓你。”

    我冷笑:“那你找我干什么?”

    他不慌:“做一桩‘协议’。”

    我看着他。

    他说:“我们都成年人,不绕圈子。你现在手里有一堆‘残留档案’‘名字残页’‘编号链索’——对?”

    我没回答。

    他笑:“我们都知道这些材料‘确实存在’,但没有‘法律证据效力’。”

    “你想打公开仗,很难。但你如果愿意‘私下和解’,大家都能少点麻烦。”

    我盯着他:“你所谓的‘和解’,是要我交出所有资料,然后闭嘴?”

    他摊开手:“不是闭嘴,是‘冷却’。”

    “我们可以给你一笔买断金,五位数起步。你之后换身份,我们帮你做二代证过户。”

    “甚至可以安排你进正规厂,社保齐全,每月结算。”

    “你这辈子,只要不再谈‘过去’,就是个干净人。”

    我点了一根烟,盯着他,缓缓地说:

    “那我是不是要签个‘永不主张责任协议’?”

    他笑了:“当然。还有保密条款,媒体回避条款,以及——‘不得再提zx编号结构’。”

    我把烟夹在指间,缓缓吐了口烟圈。

    “你们怕了。”

    他眼神变了:“不是怕,是疲惫。”

    “你以为我们愿意一天天处理这些底层垃圾?你知道我在晨丰干那几年,每天睡不到五小时吗?”

    “你以为我愿意送人进冷库?我愿意看工人跪地求饶?我也有老婆孩子。”

    “可这是系统,是岗位。你来坐这位子,你也得干。”

    我笑了:“所以你就干得很顺手?”

    他叹气:“小净,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圣人。”

    “我现在只想你过上正常日子。你不配合,你就是耗自己命。”

    我盯着他:

    “我命不要了。”

    “但我要他们记得我。”

    他盯着我,忽然冷笑:

    “你觉得你能斗过系统?”

    “你知道晨丰背后是谁吗?你知道南境劳务口是谁批的吗?你知道z编号最早是哪个公安口推进的吗?”

    “你知道现在‘编外安控员’能动用‘事后型软制约’手段了吗?”

    我没说话,打开包,拿出录音笔。

    “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他脸色骤变。

    “你录音了?”

    我点头。

    “你疯了?”

    我淡淡一笑:

    “你不是说我‘zx’吗?你们都说我们是疯的。”

    “那我就疯到底。”

    他拍桌起身:“你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吗?”

    我盯着他,轻声说: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你教我的。”

    “你说——人在系统里,不能多嘴。”

    “我现在多嘴了。你要不要试试——这回谁死?”

    他盯着我几秒,然后像泄气一样坐下。

    “好啊,小净。”他冷笑,“你真成了麻烦。”

    我收起录音笔,站起身:“我不再是你们的编号了。”

    “我是你们的病灶。”

    走出咖啡馆,我手心全是汗。

    可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逆了流。

    我不是来求和的。

    我是来逼他说话的。

    那段录音,足够做成第一个公开声明。

    内容不多,但足够击穿舆论防火墙——

    “zx编号是‘制度内部命名’,用于特类人群管理。”

    “晨丰系统与地方管理协同推进,存在‘数据归档’。”

    “部分编号人员‘不走司法’,执行‘软制约’。”

    我给它起名:

    “编号以外的墓志铭”。

    那天晚上,我和林瑶在旅社播放那段录音。

    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她问我。

    我点头。

    “我不是在揭发一个厂。”

    “我是——挖一座城市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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