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见了，河湾

    终于到了黄河边，王甲五这个坏蛋，今天果然没有乱来。

    看来他还是很忌惮李改灯的。

    小霞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王甲五对她献殷勤，让她感到不安和厌恶，却又不敢轻易得罪他。

    如今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小霞感到如释重负。

    想起李改灯，头脑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清晰，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神，嘴角带着一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小霞突然想起，在表哥的货车上，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的那张脸，居然很像李改灯。

    莫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

    小霞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甜蜜。

    下了蹦蹦车，小霞轻轻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双腿，环顾四周。

    深秋的黄河湾，天高云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土腥味。

    河湾县地界内，沟壑纵横，黄土高坡起伏延绵，与沟谷交织成一幅苍茫壮阔的画卷。

    沟壑间，稀疏的树木倔强地生长着，枝头上的叶子已经泛黄，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黄河就在眼前，浑浊的河水滚滚东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河面宽阔，水流湍急，裹挟着大量泥沙，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土黄色，仿佛一条黄色的巨龙在黄土高原上翻滚。

    河中间，一道铁路大桥横跨两岸，黑色的钢架结构在阳光下闪着冷峻的光芒，仿佛连接着两个世界。

    河对岸，土地看起来比河湾境内平坦开阔，零星散布着一些村庄，炊烟袅袅升起，为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远处，几根耸起的烟囱格外显眼，比河湾这边多，似乎预示着对岸有着更现代化的工业。

    望着这滚滚黄水，小霞想起同班同学王小强写作文，就忍俊不禁。

    他想抒发对母亲河的热爱之情，结果写了一句：黄河啊，你他妈的为什么这么黄。

    当即全班哄堂大笑。

    王小强被老师责骂，委屈得直掉眼泪。

    想到这里，小霞不禁笑出了声。

    张大凤斜睨着小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想这傻丫头还真以为自己要带她去找她的相好了，笑得那没见过世面的贱样。

    张大凤眼珠一转，故作关切地伸出右手，想要拍拍小霞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转而用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假惺惺地问道：“妹子，在想什么美事啊？”

    小霞感受到张大凤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张大凤的手，低声说道：“要与河湾说再见了，离开这个鬼地方，心里高兴。”

    张大凤看着小霞的反应，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妹子，等会儿见到李改灯，可得替我说几句好话啊！”

    王甲五笑呵呵地走到小霞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小霞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王甲五看她没吱声，又接着说道：“这黄河铁路啊，就只让人和人力车过，我这车是开不过去了。要不然啊，我亲自开车，送你到李改灯那小子家门口，再提前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

    小霞被他这番话说得脸上火辣辣的，尴尬极了。

    她慌乱地低下头，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心里却希望自己此刻是个隐形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大凤见状，忍不住白了王甲五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说什么呢！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王甲五见张大凤沉下了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她不高兴。

    张大凤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赶紧走你，别在这儿碍眼了！”

    说罢，她便喊上小霞：“走，小霞，咱们走。”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小霞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张大凤转身朝河边走去。

    王甲五望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又提高了嗓门：“哎，妹子，记住了啊，见到李改灯替我说几句好话！”

    他多希望小霞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是带着怒气也好啊。

    哪知道却是张大凤回头白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

    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担忧，她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张大凤踩着河滩上的碎石，心里盘算着到了那边如何控制住小霞，让她乖乖听话，好让自己顺利拿到钱。

    张大凤拉着小霞的手，小霞感觉有点局促，想抽出手来自己走，抽了抽，没抽出来，只得作罢，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小霞对与李改灯汇合的期盼，如夜空中闪烁的星，一点点驱散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没走多长路，一座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横亘在她们眼前，连接着黄河的两岸，这便是黄河铁路大桥了。

    张大凤拉着小霞的手，上了铁路大桥桥头。

    桥的两头并没有设置关卡，行人随意地上下桥，倒也自在。

    小霞抬起头，望向这座桥。

    桥面并不宽，依稀可见两条黑色的铁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铁轨两侧是窄窄的人行道，刚好能让一辆人力三轮车通行。

    桥面上人来人往，有挑着扁担的货郎，有推着独轮车的农夫，还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妇人，大家互相避让，倒也井然有序。

    小霞和张大凤也随着人流踏上了桥面，一阵带着河腥味的湿热气息扑面而来。

    小霞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走到人行道的外侧，扶住一排铁索做成的栏杆。

    栏杆上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索。

    小霞低头往下看。

    桥下，黄色的河水咆哮着奔涌向前，浑浊的河水中卷起层层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小霞望着浑浊的、不停翻滚着的河水，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赵哥和林哥疯狂的行为，在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仿佛那摩托车冲入河水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她感到一阵反胃，仿佛自己也掉进了那冰冷的河水中，被卷入无尽的黑暗。

    “再也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了！”

    小霞在心中暗暗发誓。

    “再见了，这该死的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