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酱菜厂旅馆

    小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尽管有减震，但这坑坑洼洼的土路还是让她一路颠簸，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扬起的黄沙像雾霾一样笼罩着货车，迷得人睁不开眼。

    这条路居然还是南北交通要道，实在难以置信。

    他们就这样在漫天黄沙中行驶了一整天，筋疲力尽，直到傍晚，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天一黑，路两边那些树跟鬼爪子似的，怪瘆人的。好不容易瞧见个破地方，路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河湾县”，也不知道是哪个鬼地方。

    表哥一脚刹车，拐进了一家厂子。

    厂门口那破灯泡一闪一闪的，就照亮巴掌大一块地，借着那点光，才看见块破木牌子，上面写着“河湾酱菜厂”，也不知道哪个老古董留下来的。

    进了厂子，右边有栋二层小楼，墙皮掉得跟狗啃似的，窗户上全是灰。

    楼顶上挂个灯箱，写着“河湾宾馆”，那灯忽闪忽闪的，跟鬼火似的。

    表哥走到柜台前， “砰砰砰” 敲了几下桌子。

    那胖服务员半天没动静， 抬起头看了表哥一眼， 眼皮都睁不开，“有… 有房，要住店不？”

    表哥点点头，“还有空房吗？来两间。”

    订好了房，表哥把车往车棚里倒，那破车棚“吱呀吱呀”的，跟要塌了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盘，想把车塞进去， 可这车棚也太小了，车头还是探出去一大截。

    表哥摇下车窗，一股霉味臭烘烘的，熏得他直皱眉。

    那老板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用手拍了拍那破车棚，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没事儿，丢不了！就停院子里，方便！”

    他伸出手指头指了指院子中央，“瞧，那儿宽敞，还不用停车费！”

    表哥看了看四周，借着那点破灯光， 院子里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几个黑影晃来晃去的，看着就瘆人。

    他有点不放心问道：“真没事？这棚子也锁不上啊！”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绝对安全！这儿偏僻，晚上连鬼都不来！”

    表哥还是不放心，非要把车塞进车棚里，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把车塞进去了，车头都快贴着棚子了。

    为了保险起见，表哥掏出十块钱扔给老板，“拿着，就当是停车费了，你帮我多照看一下。”

    现在丢了两桶酒，表哥只能先住下来，再跟厂里说一声。

    他走到宾馆柜台前， “砰砰砰” 拍了几下那破柜台，对着里面打瞌睡的胖服务员说道：“电话呢？我要打长途！”

    那胖服务员不耐烦地指了指角落里，一台破电话机旁边，堆满了零钱。

    表哥走过去，抓起电话， “噼里啪啦” 拨了一串号码，等着接通。

    “喂！啥事？！！”电话那头，领导不耐烦的声音像尖刀一样刺耳，“这么晚打电话，出啥天大的事了？！”

    表哥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汇报了一遍，领导听完，语气不善地命令道：“少废话！先把剩下的货送到地方，回来再给老子写一份货物丢失说明，要多详细就多详细！”

    表哥气得肺都要炸了，可还得强忍着怒火，挂断电话后，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像要爆炸一样。

    他走到庆哥房间门口，重重地砸了几下门，“赶紧出来吃饭！”说完，又黑着脸叫上小霞。

    他们在旅店旁边随便找了家苍蝇馆子，草草扒拉了几口，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

    表哥和庆哥住在宾馆一楼，房间在走廊尽头，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痕迹，像是抹了一层又一层的劣质油漆。

    房间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双人床，床单泛黄，散发着一股霉味，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老旧的热水瓶，上面布满了灰尘。

    小霞住在二楼，房间在楼梯口，正对着窗户，窗外是酱菜厂破败的厂房，几只流浪猫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房间里摆放着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油漆剥落，锈迹斑斑。

    床垫薄得像纸一样，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潮湿气味。

    小霞发觉，这种条件的旅店，在老家好像二十元一个铺，这里的四人间居然五十元一个人，双人间一百五。

    旅店老板还特意强调，夜晚还要查铺，一铺床只准睡一个人。要想四个人包一间单间一百五，挤在一起睡，节约房费，还不得行，住客捡不到便宜的。

    并且这个旅店没有洗澡的，没有厕所。

    小霞从二楼房间窗户往下一瞅，好家伙，这酱菜厂被一条破路劈成两半。

    她住的那破旅馆就在南边，一排矮了唧的平房，墙皮掉的跟狗啃过似的，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水泥，还刷着不知道多少层的劣质油漆，被夕阳一照，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旁边那小饭馆更别提了，油腻腻的桌子上苍蝇乱飞，老板跟条死鱼似的瘫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蒲扇，也不嫌丢人。

    北边呢，全是些厂房仓库，高高低低乱七八糟的，墙也破，窗户也破，还用破报纸破塑料布乱七八糟地糊着，周围堆满了垃圾，味儿大得熏鼻子。

    最里面，也就是北边最角落，一个大灯箱贼显眼，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管拼着“澡堂”俩字，在傍晚看着怪暧昧的。

    灯箱下面一块破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收费五元一人”，这价钱真黑！

    澡堂旁边是一个更破的理发店，就一张掉漆的椅子，一面脏兮兮的镜子，门口也用木板写着“洗头五元”。

    这物价，比老家贵了不止一点半点，小霞看得直咋舌。

    这澡堂生意还挺好，都傍晚了，还能看见各种人进进出出的：浑身机油的工人，汗臭熏天的商贩，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累得跟狗似的，都上这儿来找乐子来了。

    厂门口那条破路一直通到澡堂门口，把整个厂区分成了两边。

    旅馆这边，除了旅馆和小饭馆，就剩几家卖杂货烟酒的小破店，生意惨淡得跟什么似的。

    和旅馆隔着一条路对着的那边，有一间特别大的屋子，墙上挂着个更大的灯箱，上面写着“百乐歌厅”四个大字，写得还挺花哨，晚上看着怪神秘的。

    歌厅里隐隐约约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也不知道是谁在鬼哭狼嚎。

    歌厅，里面到底啥样？唱歌就能赚钱？唱给谁听？

    歌厅神秘的氛围撩拨着小霞的好奇心，她忍不住一次次朝那边张望，却始终没见有人进出，这让她更加疑惑，里面究竟在做什么？

    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在她心中涌起。

    她开始琢磨着，或许自己可以去问问歌厅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

    思来想去，小霞决定等明天表哥离开后再偷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