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班级审判

    第二天

    虽然明天就将举行班级投票，但因为班级已经达成“拯救退学者”的共识，所以现在的气氛还算平稳。

    「太好了，终于可以去社团活动了！」

    最后一节课一结束，须藤兴奋地站起身，准备奔向篮球部。

    「等等，须藤君，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哦，怎么了铃音，什么事？」

    「……请你别这么随便叫我名字。」

    「诶？为什么啊？」

    「你自己心里清楚。」

    铃音小姐说完这句话，平静地将视线从须藤身上移开，冷冷地盯向池、山内和博士。

    「你们几个也不准离开教室，在这里待命。」

    「哈？你干嘛这么做啊，完全不懂你什么意思。」

    池不满地抗议，山内也附和。

    「对啊，我待会儿还有安排呢。」

    博士脸色发青，没有看铃音，而是察觉到了整个班级气氛的变化——尤其是女生们投过来的，就像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

    「糟、糟了……这下糟糕了的说！」

    哦，原本在合宿远行之后淡出的“方言”又回来了。

    「除了被告知的四人之外，其他人想做什么都可以。留下来也好，离开教室也罢，自由选择。」

    没有人离开这满是不安气息的教室。

    就连高圆寺也一脸“好戏开场”的神情，翘起二郎腿，打算看戏到底。

    「我有些事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轻井泽站在讲台上，直视着四名“被告人”。

    「山内君啊……最近你是不是一直在散播一些奇怪的传言？说绫小路君偷拍什么的。」

    「啊、啊啊、那个，也不是……就是说……」

    面对四周怒视自己的女生团队，山内说话毫无地球，眼神游移。

    此刻，须藤和池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偷拍的人，明明是你？而且，池君、须藤君，还有博士君也一样，对？」

    轻井泽话音一落，四人瞬间脸色大变。

    「不、不是——」

    「哈？你说不是？我们可是清楚知道你们放了遥控装置和偷拍相机的……不过什么都没拍到呢，对？那当然，因为sd卡被我换掉了！」

    女生们的愤怒节节升高，四名被告仿佛被气势所压，逐渐被逼到教室角落，缩成一团发抖。

    「等、等等！冷静点！要是在这种地方讨论这些事，可能会扣班级积分啊！」

    听到山内这样说，原本看戏的高圆寺开口说道：

    「哈哈哈！！太愚蠢了，我们又没动手，也不是打架，只是班级内的讨论，怎么可能扣分。」

    与其说他是在帮女生们，不如说他是把这一切当作有趣的“戏剧”来看待。

    「所以呢……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轻井泽继续发难，女生们更进一步逼近。

    而那四人已经被逼至墙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路可退。

    「当时我选择沉默，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连累班级……可现在，你们却把所有责任推给绫小路君，我实在是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

    「呃……！」

    山内可能是四人中最慌张的那个。

    「为了那些还不清楚情况的人，我来简单说明一下。这个夏天，他们四人做了些不得了的事，绫小路君把情况告诉了天成君，最后传到了我这边，我才进行应对处理的。」

    虽然女生团队之间已经大致共享了信息，但也有一些男生还不明所以，于是轻井泽做了一个简要的说明。

    再加上最近山内散播的小道消息，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状况。

    「真是太恶心了！！」

    筱原同学的话如利箭般刺向池。

    原本两人还算相处还不错，现在嘛…估计池内心已经“雪花飘飘了”

    「而且还把责任推给绫小路君……这也太过分了？」

    松下小姐也同样以冰冷的目光直视四人，尤其是山内。

    在“众叛亲离”中，池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向栉田。

    「桔梗……救我——」

    「……对不起，宽治君。」

    她双手合十、带着歉意神色道歉。

    「铃音……不，不是这样的，这事是……所以……」

    「所以？是怎样？还有，别再擅自叫我名字了。」

    「……」

    在体育祭时好不容易获得的“名字称呼权”，看来这次彻底归零。

    面对铃音那看垃圾般的眼神，须藤只能沉默。

    「我以为你们多少成长了一点……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

    她确实有点失望了呢。

    这时

    「那、那个，大家稍微听我说一下可以吗？」

    就连桔梗都不愿出面维护他们时，唯有平田站了出来。

    「我理解大家的愤怒和不满……但是，那个……」

    平田不断看向缩在角落的四人，每次看过去，脸上的神情都更加苦涩。

    嘛……想要为偷拍者开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平田也一样。

    面对那四人期盼的眼神，平田努力从喉咙深处挤出言语，但始终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我那个……」

    平田的目光依次掠过池、山内、博士和须藤，最后投向了我。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啊啊啊啊啊！你别放弃啊，平田，啊啊啊啊啊啊——！！」

    池和须藤的叫喊在空荡的教室中回响着。

    可即便是平田，面对这种局面也已经无计可施了。

    「天成君……对不起，能借我一臂之力吗？」

    对于平田的求助，我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毕竟平田是那种什么事都想一个人扛下来的男人，有时候，把麻烦事交给别人来处理，也是必要的。

    在接受平田投来的请求视线、四人如同祈祷般的目光，以及女生团队夹杂着不满的视线之后，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轻井泽，抱歉，这里交给我处理。」

    「……明白了。」

    我与她交换位置，站在黑板与讲台之间，环视着一片混乱的教室。

    集中精神，进入“师父模式”。

    「大家，请坐回座位。」

    纵使内心不满，但他们还是愿意听从我指挥，无论是女生还是男生，还有那四人，都坐回了座位。

    「须藤、池、博士，还有山内。」

    我点了四人的名字。他们的身体明显一颤。

    「偷拍的事，属实？」

    「不、不是，那……那个……」

    即便到这个地步山内还想狡辩，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眼泛泪光。

    「请用‘是’或‘不是’来回答。」

    「……是。」

    「偷拍是犯罪行为，这点还需要我来解释吗？」

    「……不需要。」

    「你们也应该知道，这种事不仅仅是退学，甚至可能惊动警方？池？」

    「……是的。」

    「清隆和轻井泽之所以没有公开，是为了不让班级蒙羞……换言之，你们之所以还能坐在这，全都是因为这两人的体谅。须藤，有异议吗？」

    「没、没呢。」

    「注意用词。你打算一直活在中学时那种心态里吗？」

    须藤面色苍白，拼命地点头。

    「啊，是……没有意见。」

    「那么，博士，你觉得你们的行为，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地方吗？」

    「没、没有……的说。」

    「你的语气也改一改。合宿远行中学到的东西都忘了吗？」

    明明最近他的语调已经正常了，一紧张又回到了原样。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可辩解之处。」

    「没错，确实没有……你们的行为幼稚至极，是无法辩驳的犯罪。」

    我本无资格训斥他们，但如果必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那我只能担起这个角色。

    「幼稚本身并非过错，但社会的包容从来不是无底线的。每个人的言行都承载着相应的责任，身为高中生，我们更应该学会以成熟的姿态面对生活，主动扛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担当。我想问各位——打算沉溺在中学生的幼稚心态里到什么时候？」

    「……」

    四人低头不语。至少表面上看是有在反省。

    「现在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就必须严肃处理，让你们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否则，女生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觉得该怎么解决？是要我破口大骂？恶语相向？还是用拳头说话？在这种情况下，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对啊！」

    一些女生狠狠地瞪着山内他们…

    「哈……你们啊，先道歉。」

    话音刚落，须藤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深深鞠躬，额头几乎要碰到桌面。

    「对不起。」

    随后，池、博士、山内也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跟着低头道歉。

    「道歉很重要，这是第一步……抬起头，重新坐下。」

    我继续推进。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出什么对策让你们真正反省……」

    「天成君，可以说句话吗？」

    「怎么了，平田？」

    「你是打算……让他们退学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这倒符合他一贯追求班级和谐的性格。

    「教育，是引导，不是割舍……所以你可以放心。」

    「这样啊，那就好……那个，他们好像也有些反省了，别太逼得太紧了。」

    「嗯，我知道，其实，这不只是那四个人的问题。」

    「……什么意思？」

    我环顾四周，教室里坐着三十九名学生。

    「那四人的错误无可辩驳，但我想问在座各位，谁敢说自己从未偏离正直？」

    教室里稍微有些骚动，他们大概没想到话题会从那四人扩展到全体。

    「与人相处时，你们是否总记得保持基本的善意？是否意识到每句话都有分量？无心之失也可能伤人。趁此机会，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回顾一下自己过去的生活。」

    不少人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当然，我也和大家一样，有不少该反省的地方……而今后，也许还会有类似的测试，请各位牢记，平时的行为和言语，最终可能会回到自己身上。」

    「……」

    同学们露出沉思的表情。

    于是，我将目光与话题又重新回到了那四个人身上。

    「山内……你的行为极度欠缺分寸，轻率至极，根本没有任何可辩解之处。」

    「我、我……呃，对不起……」

    「该接受道歉的人是我吗？」

    他的身体转向了坐在教室最后靠窗位置，一直默默旁观事态发展的清隆。

    倒也没有笨到连该向谁道歉都不清楚的地步。

    「绫小路……是我不好，对不起。」

    「别太在意，不过请你务必要好好反省。」

    清隆平静地回应，态度可以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他根本就对山内不感兴趣也说不定。

    刚入学时两人还有点互动，自从体育祭以后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了。

    「我想你们四人的歉意已经传达到了……但即便如此，女生们也不可能就此轻易原谅你们？」

    「那是当然的啊，毕竟我们可一点错都没有。」

    「说得对，轻井泽……不过，我并不希望同学之间留下无法挽回的裂痕。」

    「所以你想说什么，该隐君？是要我们原谅他们？」

    「不，不是这样。口头上的原谅毫无意义……我只是，希望大家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机会？」

    「没错。他们四人的行为可以说是愚蠢至极，尤其是山内，毫无可原谅之处……但我刚才也说过了，教育是引导，是教化，而不是一刀切地放弃。所以我希望，能够让他们反省，并争取重新建立信任的机会。」

    说完，我也像之前的须藤那样，向前一鞠躬，郑重地低头致意。

    如果这样还无法换来她们的让步，那我就打算跪下了。

    「欸、等一下，该隐君你没必要这样！？」

    「我说不出‘请你们原谅’这样的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请求。」

    拜托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教室再度陷入沉寂。

    那四个人，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看着我呢？

    或许这比被打还要难受。

    因为亲眼目睹他人为自己的错误而低头谢罪，比想象中更令人心痛。

    「只要一次就好，请给我们一次重新赢回信任的机会。」

    众人又是震惊又是困惑，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再这样下去，就得施展“究极五体投地跪拜大法”了。

    正当我这样想着时，耳畔传来了桔梗的声音。

    「我……我赞同该隐君的想法。」

    「欸，可以吗？」

    「嗯，轻井泽同学，虽然我也很气愤，但一直以来，该隐君为了班级付出了很多努力，我无法对他说‘不行’……山内君他们，也必须好好反省自己居然让该隐君做到这种地步的行为。」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再说，也不能让天成君一个人做这种事。」

    平田说完也像我一样低下了头。

    教室里传出轻微的骚动。

    「大家，请给他们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唉，连洋介君也……」

    困惑的情绪开始在教室中蔓延开来。

    毕竟这种状况对受害者很不公平。

    但我不能让班级以这种形式分裂。

    「够了啦！！你们这样搞得好像变成是我不讲理一样！！」

    很好，轻井泽终于松口了。

    接下来唯一还可能成问题的，恐怕就是铃音了。

    「堀北同学……你怎么看呢？」

    平田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向至今沉默的铃音提出了问题。

    只见她叹了口气，随后盯着正缩成一团的须藤等人。

    「想要挽回已经失去的信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有那个自觉吗？」

    「当、当然有啊……铃音，拜托给我一个机会！！」

    「别随便叫我的名字。」

    「……是。」

    又是一声叹息，从铃音口中传出。

    「唉…接下来，就要你们持续不断地努力……直到有一天，让我们发自内心地觉得‘你们很好’，听懂了吗？」

    「我、我知道了！！一定会做到的！！」

    于是，我也终于直起了身体。

    「池、山内、须藤、博士。」

    被点名的四人突然挺直脊背，场面竟有点滑稽。

    「大家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许说不知道。

    「这是你们最后的体面。别忘了，今后要更加努力……就像刚才铃音说的，总有一天要让大家觉得‘有你们在太好了’。」

    四人冷汗直流，拼命点头。

    「好，那这场‘审判’就此结束……接下来，是我个人的‘训话时间’。」

    「欸？」

    四人的声音重叠。

    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总之，去吃拉面，边吃边训。……须藤，今天社团别去了。」

    我决定带着这四个脸色铁青的家伙，还有清隆，一起去吃拉面。

    接下来是心理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