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谨慎”的葛城

    与堀北和清隆达成共识后，时间也刚好到了，我们各自前往了被指定的房间。

    时间观念稀薄的龙园一行人卡着点来到房间，然后带着一脸坏笑坐了下来。

    接着，船内广播宣布考试开始。

    「那么，首先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也许还有些人不记得彼此的名字和脸呢。」

    平田率先提议道。

    作为讨论的开场非常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哈？跟这帮人？」

    果不其然，龙园立刻开始找茬。

    「嗯，这是学校方面的指示。我认为如果无视的话，也不排除会被施加某种惩罚的可能性。至少自我介绍这一点，还是做一下比较好。」

    「我同意平田的意见。最起码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考试才刚开始，葛城就闭上眼摆出一副苦瓜脸，而龙园此刻却是一副嘲讽的笑容。也许是受到这些领导者态度的影响，各班的学生表现也都差不多。

    在这种环境下，只有神崎依旧是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

    他本来就是不太外露的人，但那沉稳的气质在女生当中似乎很受好评。

    而他愿意按照平田的意愿推动会议的进展，也让气氛稍微活跃了一点。

    「说得没错，那就至少先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一脸阴郁的葛城也终于开口，从他开始，每个人依次说出自己的名字和所属班级，这场特别考试也拉开了序幕。

    话说回来，看龙园自我介绍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一只熊用可爱声音说话一样，不自觉地就产生了强烈违和感。

    要是把这种感觉告诉他，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有点好奇呢。

    自我介绍之后，接下来就由我和平田互相配合来主导讨论了。

    「好了，既然都认识了，现在大家应该也有想要达成的结果？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图早已经给平田传达清楚了，他也表示赞同。

    房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与评价虽不相同，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大家都在认真看待我。

    虽然有戒备，但并无轻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至少，总比被小看要好。

    「各个班级是否有各自的方针和期望的结果呢？」

    「天成，你是怎么打算的？」

    面对神崎的提问，我思索片刻后这样回答：「说白了，我们d班并不追求太大的成果。我们真正想要的，是用这次机会来凝聚‘意志’和‘觉悟’。」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认为我们班是年级里综合实力最弱的一群人。就算靠着偶然的个人能力或突发奇想赢下了考试，那种胜利也不可能长久……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相当不错。能看到a班的背影，同时又能感受到被其他班超越的危机感。」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与其冲击a班，不如优先锻炼班级的基本实力？」

    「正是如此，神崎。现在只是高一夏季而已，远不到该焦虑的时机。所以，我的想法是只要这次考试不要变成负资产就可以了。当然，能获得利益当然更好啦。」

    「嗯……那你们希望的结果是？」

    「我想还是‘第一种结果’。这是能获得最多点数的结果……当然，应该很难实现。神崎你呢？」

    当然，这其实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因为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才转而追求别的策略。

    「我选择结果3，虽然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理解，这个选择很合理。毕竟，你们班不论是底力、意志还是觉悟都远胜于我们。就算升上了a班，也不会被压力压垮，更不会因此自满。」

    简单来说，毕竟是b班嘛。

    「那么龙园你呢？有什么目标结果或方针想说的吗？」

    「我有什么必要告诉你这些？」

    「也就是说你选择不说？嘛，会议内容是交由学生自由决定的，所以这也可以算是一种策略……那么，a班也是同样的方针？」

    我将视线转向从头到尾都板着脸沉默不语的葛城，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a班选择保持沉默。这是本次考试的制胜之法。最重要的是，必须避免因为多言而引发怀疑或出现背叛者。」

    「这样吗？」

    「没错。天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获得大量私人点数当然不错。不过那是‘如果能实现’的前提下啦。」

    ——说白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场考试肯定会有人背叛，而且校方本来就是为了让人背叛才设计的考验。更别说a班内部还有想要搞垮葛城的派系，就算他们表面再怎么沉默，也必然会有情报泄露。

    他真的明白这一点吗？

    「你的主张，不过是害怕其他班级拉近距离的遮羞布罢了。」

    堀北的这句话，说出了所有问题的核心。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们的方针不会改变。a班将继续保持沉默。」

    说完这句话后，葛城和a班的学生便彻底不再开口。

    既然这样，那其余11个小组中应该也是这种局面。

    「哎，该怎么办呢。四个班里两个班选择沉默，这样根本谈不下去啊。」

    不过，我个人倒不觉得这种状况有什么不好。

    这次会议我真正想确认的不是各班的优待者，而是他们的方针、理念，以及他们是否对当前局势感到危机。

    既然已经掌握到这一点，对我来说，这场特别考试也就等于是结束了。

    ?

    我觉得龙园很有意思。这并不是在轻视或嘲讽他，而是出于纯粹的赞赏。

    在无人岛考试中，他把焦点放在“猜中领队”上，同时作为失败的保险，还展开了一个从a班榨取积分的计划。

    虽然最终猜领队那边失败了，但我并不认为这个计划是完全错误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我打算借鉴一下他的做法。

    师父曾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

    “葛城，我有点话……不，是一笔交易想和你谈，能听我说说吗？”

    “……”

    第一次会议结束后，我立刻追上先一步离场的葛城。

    他依旧板着脸，用眼神传达着“没什么好说的”。

    “不如我们边喝茶边谈？”

    “……”

    说点话嘛。难不成他也把我当成大猩猩？

    “我想和你谈一件对你我都很重要的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听，我也不会强留你。”

    葛城仍旧面无表情地准备离开。

    接着，我低声说出了a班优待者的名字。

    “！？”

    哼哼，惊讶了！

    同时，我也在这一刻确认了我们对优待者的推测是正确的。

    “这时候你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啊。即便被猜中，也要冷笑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反驳才行。”

    “你从哪得来的情报？又是坂柳派的泄密？”

    虽然不是，但我不打算反驳。

    “这个嘛……重点不在这，而是我们现在就能让这场考试结束，而且还是以a班的惨败为结局。现在你愿意听听了吗？”

    “我不明白。如果你的情报是真的，你完全可以不跟我商量就直接结束这场考试。”

    “确实，如果我们班的情况允许，我本来也会那样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

    “总之，慢慢聊。去游戏室。”

    说完，我直接朝船上的游戏室走去。

    意识到无法再无视我了，葛城默默地跟了上来。

    可能是考试的紧张气氛让大家都没心情玩乐，昨晚我和清隆一起打台球的那间游戏室，此时冷冷清清。

    没人，正好方便我们谈话。

    “不如边玩飞镖边聊？”

    “快点进入正题。”

    “你可真猴急啊……既然要建立合作关系，就放松点聊嘛。”

    我借了几支飞镖，朝靶子一掷，精准命中靶心。

    投掷暗器我是手拿把掐。

    “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班级优待者的信息。”

    “不可能。”

    “a班的优待者我没说错？那并不是坂柳派的泄密，而是我们凭借自身实力推理出来的。”

    “……”

    葛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嘴里嚼着苦虫一样。

    “我刚才在会议上说过，我觉得d班的综合实力在全年级中是最低的。信任、团结、意志、学力，还有觉悟……我不想这么说，但一旦升上a班，肯定会有人自满而骄傲起来。”

    当然，我并没有指名道姓。

    “我们需要时间沉淀。所以，b班这个位置很适合我们。”

    “所以你是说，现在还没必要升上a班？”

    “正是如此……毕竟现在才一年级的夏天，根本没到着急的时候。虽然这种烦恼你们这些入学就待在a班的人可能无法理解。”

    我再次投掷飞镖，又是正中靶心。

    “在无人岛考试中我们赚了不少积分，心态和经济上都有了些许余裕。正因为如此，我们现在更想统一班级的意识和觉悟。”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进入正题。”

    “嗯，好……简单来说，我和你，也就是a班和d班——一起合谋这次的特别考试。”

    “……”

    葛城的脸依旧绷得死死的。

    “我们提供优待者情报，你们提供私人点数。如何？”

    “说具体点？”

    “我要你们这次考试加上的班级点数等值的私人点数，由a班所有学生每月支付一次。假如是200点的话，那就是每人两万，全班40人，每月共计80万点。”

    葛城眉头紧皱。

    我是参考龙园提出的协议，不过看葛城的样子，这笔交易恐怕无法接受。

    我也理解葛城的犹豫，毕竟在无人岛上因为龙园的背叛，最终a班只获得了不到200点的成绩，不提高警惕才怪。

    “葛城，你在无人岛上跟龙园有过交易。让他私下提供物资来渡过难关，对？”

    “你早就知道了么……”

    “你不会真觉得a班以外的学生都是笨蛋？稍微动点脑子谁都能看得出来啊。”

    “……”

    不能让葛城再这样沉默下去了，不然谈话根本无法进行。

    “不过我并不认为你采取的策略有多么糟糕。或许结果不尽人意，但那并不代表你的战术是错误的。”

    说着，我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投出飞镖，依旧正中靶心。

    “你唯一也是致命的失误，只有一点——就是交易对象选错了。”

    “你就不一样吗？”

    “至少在和他人交涉时，我带着诚意与尊重。况且——与其背后捅刀，我更擅长从正面一拳砸下去。”

    我并没有撒谎，背后那些脏活累活，清隆已经帮我接下来了。

    “既然是我先提出来的，那不如这样，在合同中加入一条怎么样？比如，如果这次交易导致a班蒙受损失，那么d班将以私人点数予以补偿。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这个……倒也确实……”

    “如果是负一百分，我们就补偿四十万点……你觉得如何？”

    葛城用手托着下巴，低声沉吟……看这感觉，差不多快谈妥了。

    “你也许在想——‘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你是靠点数贿赂来通过考试的领导者’？”

    “确实如此……。”

    “我不清楚你是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场考试的，但这所学校，就是以‘积分为王’的地方，你该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手段感到骄傲，并充满信心地贯彻下去。”

    就像这个社会，只要你的钱不是非法所得，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见葛城还在犹豫，我继续道：

    “确实，签订这个合同之后你们的私人点数会大幅流出。但与此同时，班级点数一定会上升……总体来说，这是一次不会减少点数的合作。

    “……”

    葛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闭着眼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如果我拒绝，你准备怎么办？”

    “那我就去找一之濑班商谈。说不定反而更容易达成协议呢。我并不在乎你们两个班谁是a班。”

    话是这么说，但这次合作最合适的选择仍是a班。

    因为a班已经和龙园有了交易，如果再和我们签订合同，到时候哪怕葛城被拉下台，由坂柳接手指挥，她也得背负对我们与龙园的双重付款义务，从而被严重掣肘。

    这也是我找葛城合作的本质。

    “想想看，如果合作，你们还能维持a班的位置…”

    “……”

    “再加上，如果这次考试的结果是你们遭受损失，那就由我们来支付点数，你们这边不会有任何负面因素。”

    “……”

    “你意下如何？”

    我将手掌伸出，希望能达成握手。

    葛城的目光在我脸和手之间来回数次，最终还是伸出了右手。

    也就是说，这场交易达成了。

    “谢谢你。这样一来，我也能专心去整合班级了。”

    “合同我会好好拟定，确保没有任何漏洞。”

    “当然。你也应该吸取被龙园背叛的教训。从失败中学会成长的人，才会变得更强。”

    “还有一件事，虽然我不知道能获得多少班级点数……但希望你们至少能保证我方拿到五十点以上——不对，我是希望你们‘考虑’给予这个数字。”

    “这是何意？”

    “我与龙园签订的合同，是以200点班级点数为交换，支付等值的私人点数。但最后我们只拿到了170点左右的班级点数，我想填补这个缺口。”

    “嗯……你指的是？”

    “假设这次我们拿到了200点，那么希望你们只收150点等值的私人点数。”

    “这不是让我们单方面吃亏吗？”

    “确实，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无理……”

    “唔……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交换，我可以在这次考试所得的私人点数中，拿出一部分作为补偿，如何？”

    “那样的话……再加你的联系方式，可以？”

    “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权当是学费。”

    于是，我俩紧握的手掌在此刻分开，交易正式成立。

    不过说起来……

    身为提出这份合约的我，虽然不该说这种话——但这家伙将来不会被骗进什么特殊诈骗案里？

    现在还好，可一旦a班的班级点数低于1000，那才真的是地狱开局。

    我对葛城原本“谨慎稳健”的印象，现在稍微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