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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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兄,感觉如何?”

    一旁的杨廷和终于发现了毛澄的异样,疾步冲到御道,接住了他委落的身子。

    杨廷和与毛澄年纪相若,但毛澄登科的时间比他晚了不少,而且生性清贵,谨守慎独之道,一直都在翰林院修书,两人并无深交。

    真正的交往合作,也就是去年迎立之事,但看着毛澄苍白的面容,黯淡的眼神,嘴角的鲜血,杨廷和也是一阵兔死狐悲。

    “石斋兄,老毛病了,无须挂怀!”

    毛澄闭着眼睛深呼吸几下,又慢慢地挺直了身子,冲张璁拱拱手,“好口才,之前倒是疏忽了,遗珠于五步之内,是我之过也!”

    杨廷和瞧都不瞧张璁,只是扶着毛澄走了下去,张璁望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发怔,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一番言语,居然骂翻了大儒太仓毛三江。

    “杨阁老,听了张卿之论,你意下如何?”

    杨廷和脚下一顿,抬头望去,看到的是两道惊喜的目光,目光上扬起的眉毛,锐利如剑,充满了斗意。

    如枯叶一般飘摇的毛澄,完全被摈弃在视野之外,没有分得一丝温情。

    杨廷和心下一片冰冷。

    无论如何,他们有策立之功。

    去年三月,年逾花甲的毛澄,不顾老病,亲自率领大学士梁储、寿宁侯张鹤龄、驸马崔元与太监韦霖,远赴安陆迎驾。

    如此这般,非但不说如何厚赏,甚至还手按长剑,视同寇雠。

    生性凉薄至此,不如归去。

    说到底,这是他朱明天下,与己何干?

    杨廷和与毛澄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那片死灰。

    看着高处那个得意的眼神,杨廷和慢慢地伏下身子,将头顶的乌纱摘下,掸了掸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轻轻地搁在铺地的金砖上。

    在嘉靖愕然的眼神中,杨廷和怅然道,“上月,清宁宫起火,此首辅之罪也,臣老矣,不堪圣上驱驰,请乞骸骨!”

    内阁次辅,少傅,谨身殿大学士蒋冕跟着伏于地上,“臣蒋冕,请乞骸骨!”

    少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毛纪接着,“臣毛纪,请乞骸骨!”

    “臣毛澄,请乞骸骨!”

    “臣费宏,请乞骸骨!”

    “……”

    奉天殿前,风和日丽。

    明明无风无浪,却仿佛突然掀起了一阵飓风,风行草偃,将肃立于殿外的群臣,大片大片地掀翻在地。

    风起于清萍之末,杨廷和伏地,跟着伏地请辞的官员,竟然有近二百人。

    左边的文臣,居然超过一半,愿意跟他一道挂冠而去,其中的内阁与六部,更是空了大半!

    文班中的方献夫愣住了,惊愕了。

    他前后的官员都伏在地上,身形矮小的他,此时倒像是座笔架山,一时之间,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衣袖中那道奏疏仿佛正在火炉中煅烧的铁片,又沉又烫,让他仿佛赤身处于荆棘丛中。

    金台上的嘉靖愣住了,惶恐了。

    刚才的得意,不过片刻,便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让他呆若木鸡。

    此时的他,如坐针毡。

    他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

    “你们……”

    嘉靖开口,耳中的声音,好似是数十年未开而锈蚀的铁门,被突然猛力推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动静。

    “昨日,朕收到湖广巡按御史毛伯温的奏疏,说长沙府安化县乡下的一个九岁童子,为了保住自家祖坟,往返七百里,到长沙府找巡按御史申诉。”

    嘉靖眼眶泛红,眼中闪过父亲教他念书的场景,那是一部《孝经》。

    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滚下,他腾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只有嘶哑的声音在宫前回荡。

    “九岁稚子尚知孝道,尔等君子,满腹经纶,知孝道否?”

    乾清宫。

    隔着三交六椀菱花的窗户,嘉靖木然仰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宫殿的檐角,那上头蹲着九头脊兽。

    那些脊兽连成一排,冲他无声地冷笑。

    乾清宫是内廷的后三宫之一,是大明天子的寝宫,但这里特别容易着火。

    永乐十八年建成之后,不过两年,永乐二十年,乾清宫就被大火焚毁。

    后来重建,到正德九年,乾清宫又被烧成白地。

    以前还不理解,这座宫殿的命运为何如此多舛,现在算是知道了,都是被那些朝臣给气的。

    现在嘉靖心中的怒火,就足以将这里烧成阿房宫。

    张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偷窥着嘉靖的脸色,他是兴王府的老人,知道这个少年天子的厉害,不敢有半点轻忽懈怠。

    等嘉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呼吸没有那般急促了,张佐抱过来一只狸猫,试探着在嘉靖面前晃了一眼。

    这只猫是嘉靖十岁便开始养的,皮毛斑斓,两只眼睛如同琉璃一般,尤其特别的是,眼睛上还生有两道白色的“眉毛”,故而有个名字叫“霜眉”。

    嘉靖帝对“霜眉”异常宠爱,册封它为“虬龙”,但凡郁闷烦躁之时,这只狸猫总是能让他破颜一笑。

    果然,看到张佐抱着虬龙过来,“喵喵”两声叫唤,嘉靖板着的脸动了动,慢慢地有了一丝表情。

    过了一阵,嘉靖伸手在斑斓如缎的皮毛上撸了两把,转而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金花笺,作了一首诗。

    “闻说巴蜀一老牛,征书聘下已三秋。

    主人有甚相亏汝?几度加鞭不转头。”

    嘉靖将诗交给张佐,“把这个交给杨阁老。”

    张佐领命而去,一个半时辰之后,带来一叠奏疏,还有之前的那张纸。

    嘉靖抓过来一看,纸的背面,是杨廷和回的一首诗。

    “老牛用力已多年,颈破皮穿只想眠。

    犁耨已休春水足,主人何故苦加鞭?”

    看着这首诗,嘉靖先是面色一红,呆呆地发怔,接着脸色一白,“吃吃”地冷笑几声。

    到了后来,他的脸色铁青一块,“嗤嗤”几下,将手中的金花笺撕得粉碎,奋力一扬,宛若漫天飘雪。

    次日清晨,卢沟桥畔。

    张璁萧然南下。

    他被贬南京,无人折柳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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