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雾

    “撞上了。”

    “要撞上了……”

    一只看不清楚是什么品种的鸟类，径直撞向了王准的前车窗。

    砰——

    鲜血四溅，将王准的视野染成了一片血红，浓稠的液体之中还夹杂着几根黑色的羽毛。

    在这一刻，王准犯了一个错误，猛打方向盘并急踩刹车。

    随即，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轮胎在水泥路面划出了几道深深的黑线。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中，汽车先是撞翻了路边的几截栏杆，车辆在惯性的作用下，打了好几个转，最终在高架桥桥墩附近停了下来。

    汽车与桥墩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

    解开安全带，王准踉踉跄跄地从车上走下来，忍着强烈的眩晕感环顾了一圈。

    还好，没有撞到其他车辆，也没有撞到行人。

    后方汽车的鸣笛声和路旁人们的惊呼声响起——

    “那边有车祸，快看……”

    “打120还是打给交警？”

    “车里面的人没事，他出来了，我们过去看看。”

    周围的嘈杂声紧紧压迫着王准的神经，他的胃部开始翻涌，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水。

    强忍着恶心，他和几个热心人搭了几句。

    十多分钟后，两名交警站在了王准面前。

    “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着坐在人行道台阶上的王准，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的交警有些担心。

    “真没事，刚刚有些头晕，现在好了不少。”王准摆摆手，站起身来。

    三人一同走到了事故车辆的位置。

    “你确定撞到的是鸟？”年纪稍大一些的交警指着王准的车窗问道：“这出血量也太多了……”

    此时，王准这才注意到前车窗的血迹已经布满了整个前挡风玻璃。

    “之前，没有这么多的，就左边那一小块，刚好挡住我的视线……”王准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机里有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你们可以看看。”

    “哟，还真是鸟，刘哥，你见过这种鸟没？”将视频定格在鸟和玻璃相撞的那一帧，另一个高个子交警发问。

    “看样子像是乌鸦……我们内陆城市很久没见到过了。”

    “只是一只乌鸦而已，这血量……”

    年纪大的刘姓交警一直在纠结血量的问题。

    “车子转了几圈，可能是把粘在上面的血给摇匀了……”王准不想在这里继续扯些没营养的话题，他只想早点处理，早点结束。

    大概撞飞了四截栏杆，应该赔的起……

    他瞟了几眼路面还剩余的一段栏杆，心里默算了一下。

    “叫拖车了吗，这车应该不能开了？”刘姓交警走到车窗前，躬下身子，用手指朝着车窗上的血迹划了过去。

    紧接着，手指与玻璃面发出了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像是学生时期刷黑板的声音，抓心挠耳。

    王准皱起了眉头。

    随后，两人都注意到了刘姓交警收回来的手指——

    上面，没有一丁点血迹，干净得异常。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凝固住了。

    刘姓交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眉毛微微一挑，他的目光在干净的手指和血迹斑斑的车窗之间来回扫视。

    “介意我进去看看吗？”他转头过对着王准礼貌了一句，动作上却一点也不礼貌，没等王准答复，刘交警直接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浓稠的血液带着一股腥味迎面扑来。

    刘交警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伸出手，触摸到了那粘稠的红色液体——

    在前挡风玻璃的内壁。

    随着他的动作，手指就像划破了血红的幕布，将原本沾满血迹的玻璃上弄出了一条干净的轨迹。

    透过这条轨迹，刘姓交警看到了站在车头的王准的脸。

    收回目光，他敲了敲车顶板。

    明明是应该是外窗上的血，为什么会在车内？

    这就奇了个怪了……

    刘姓交警在车内仔细搜寻，前前后后查看了好几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

    前挡风玻璃上的血液还在不断扩散，很快将唯一那条干净的轨迹也给覆盖住了。

    一滴接着一滴，缓慢而有节奏地沿着玻璃的坡度流淌，最终在中控台上方汇集成了一条细小的血流。

    “小钱，你看住他。”

    从车内出来的刘姓交警也不避讳王准，直接给高个子交警做了安排，然后走到车尾处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只有一箱已经侧翻了的纯净水。

    他随手拿出一瓶，轻轻捏了捏后又放回原处。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些血……

    “这该……怎么处理？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血。”他关上后备箱，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最终按下了110。

    电话还未接通，就被远处接连不断的汽车鸣笛声打断。刘姓交警抬起头，视线越过了这些声音，落在了极远处那逐渐显现的灰色细线上。

    王准和另一位交警也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幕。

    刚开始，灰线只是一道模糊的轮廓，随着距离的拉近，它开始变得清晰，那是一层由远及近的灰色雾气。

    雾气蔓延的速度不算快，但是铺天盖地，如同一张巨网，它还没走到跟前，就让三人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这……是某种危险化学品泄露了？”看过一部h国电影的王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毕竟，雾气的颜色与平日里所见的白雾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不寻常的阴沉色调。

    就在这时，从雾气弥漫方向飞来的鸟群，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拽下，纷纷坠落，在地面拉出了一条条殷红的血线。

    似乎，有某种未知的危险正在逼近……

    王准太阳穴的跳动愈发剧烈。

    “嗡——”

    口袋里手机的强烈震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整条街上的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手机都发出了刺耳的紧急报警声。

    【紧急警报】所有市民请注意：

    “有条件的情况下，请立即远离雾气区域，向与雾气相反的方向撤离。”

    “若是无法离开，请立即返回家中，并确保所有门窗紧闭。”

    “留在家中的居民，请保持冷静，不要外出，等待救援！！！”

    三条紧急信息的上方，一个醒目的红色三角形标志跳动着，三角形中心还有着一个黑色的感叹号。

    这个标志成为了混乱的——

    整条街道突然就乱作了一团，信号灯成了摆设，车辆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行人道上的人们，也像是被惊扰的蚁群，在车辆的空隙中间穿梭。

    车辆的喇叭声，紧急刹车的轮胎摩擦声，还有人群的呼喊声充斥在王准的耳边。

    “那个，你能不能送我回去？”王准对着高个子姓钱的那位交警说道，并用手指了指铁骑。

    “我们没时间管你，这里交通得处理好，你自己能回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灰雾，王准咽了口口水。

    “那我就先回家了，后面栏杆的钱我赔。”他一边后退，一边对着交警说了最后一句。

    ……

    回到家后王准锁好门，冲进了厨房，他拿出了所有能盛水的容器，逐个倒满。

    忙活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7点。

    随着夜幕降临，天空被一层深蓝覆盖，原本就朦胧的灰色雾气，在夜色中变得更加模糊。

    王准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屏幕亮着，却只有黑白色的信号格，显示着“无服务”的状态。

    也不知道，雾气什么时候会过来。

    深吸一口气，他转身离开阳台，回到屋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房间内的灯光开始闪烁，伴随着不稳定的电流声，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同时，王准注意到了从门缝下挤进来的灰雾。

    随后，“啪”的一声轻响，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