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迫离家

    天蒙蒙亮。

    早早醒来的草摩慊人双眼沉寂的注视着天花板，头一晚紫吴说的那些话，就像赶不走的烦人苍蝇一般，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铃奈正乖巧的缩在她怀中睡得香甜，如小动物一般柔软而绵长的呼吸声，逐渐一点点抚平了慊人复杂的内心。

    半个小时后。

    那双毫无波澜的黑色双眸，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变得坚定。

    轻手轻脚从被窝中退出，深深注视了铃奈一眼后，草摩慊人态度坚决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慊人早上好~吃过早饭了吗？”

    书房大门前，草摩紫吴笑眯眯的向慊人问好，一副温厚亲切的模样，但那双充满笑意的眸中偶尔闪过的精光，隐隐揭露了他外在与内心的不同。

    草摩慊人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率先步入书房。

    紫吴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完全看不出两人头一晚刚大吵了一架。

    “说。”

    慊人坐上主位，平静的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紫吴，即便是仰视的角度，被注视者也只会觉得自己在被俯视、衡量。

    “说什么？”紫吴装傻充愣的反问。

    “我的耐心有限。”慊人耐着脾气补充，“将你昨天没说完的话说完。”

    “阿拉，原来是这个！”

    上一刻还笑得傻兮兮的紫吴，转眼便收起笑容，眼中的冷漠与嘲讽也不再掩饰。

    “我还以为慊人会一辈子回避这个话题，永远将铃奈困在你身边呢~”

    “所以你这是做好准备答应让我带铃奈离开了吗？”

    紫吴饶有兴致的打量满脸阴沉的慊人，毫不意外在她眼中看到的怒火，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明明是同样的要求，慊人却没有像昨晚那样暴怒。

    “给我理由。”慊人无意识攥紧了双手，左手上那包扎好的绷带，再一次渗出点点血迹，“一个能让我答应的理由。”

    紫吴没有直接回答慊人的问题，转而说起看似无关紧要的事。

    “铃奈是一个好孩子，无论面对谁都会笑得很灿烂，即便是面对我们这种被十二生肖附身的怪物，她也从未有过任何偏见。”

    “她为惹怒你的由希求过情，替被迫变身的阿夹捡回封印手串、陪红叶度过那个被父母遗忘的生日就连我和羽鸟这些大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

    “甚至慊人你不也是在她的影响下，逐渐收敛了脾气吗？”

    “由希他们都说，铃奈完全不像草摩家长大的孩子。”

    “但是”紫吴话锋一转，“你不觉得那孩子的眼神，其实和你一样吗？”

    不知什么时候，紫吴已经绕过书桌，单膝跪在了慊人面前。

    在慊人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紫吴轻笑着抬起慊人的脸，凑在她耳畔仿佛情人般呢喃，“你也不想她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我亲爱的慊人？”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我教不好她，难道你就能教好吗？”

    慊人出手毫不留情，紫吴的左脸瞬间肿起，显出一个极其明显的巴掌印。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随意擦掉嘴角的血丝，仍轻笑着继续说到，“我不需要教，铃奈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只需要在正常的环境中成长几年，她就什么都能明白了。”

    “住在我那，那个叫本田透的女孩，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

    “明白一切，然后永远离开草摩这个扭曲的牢笼？”慊人嘲讽的反问，“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曾经不确定，但现在的你，会。”

    “慊人你对铃奈，是不是有些太好了？我都忍不住嫉妒了呢。”

    紫吴眼神闪烁的注视着慊人，那病态的占有欲似乎已经要掩盖不住，但慊人却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是我最重要的妹妹，即便是你，我也不会允许——”

    慊人还没说完的话，被紫吴突如其来的吻打断，直接咽了回去。

    “放心好了，我当然不会让妹妹受到伤害，这你不必担心。”

    只不过是将她带离你身边，然后看着你继续堕入深渊，直到身边只有我一人而已。

    紫吴隐去了他未说完的话。

    只是深深注视着面前属于自己的‘神明’，仿佛只有将她拆之入腹才会安心。

    “照顾好奈奈。”慊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如果哪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

    “不会的。”紫吴果断保证道，“我可是你最忠诚的‘犬’，不是吗？”

    【注：看上去温和幽默、实际上满肚子坏水的草摩紫吴，真正的身份，是被十二生肖之一——狗，附身的人类。】

    临近九点。

    悠悠睡醒的铃奈，一脸懵逼的抬头看向站在门外、向她热情打招呼的草摩紫吴。

    “你说什么？”

    铃奈觉得自己一定没睡醒。

    不然为什么紫吴话里的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她就理解不了了呢？

    “我说——”紫吴搞怪的拉长尾音。

    “因为草摩铃奈破坏了草摩家最重要的新年宴会，按照家族规定，你的处罚是——前往远离本家的地方思过。”

    “并且，期限不限。”

    “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紫吴指了指身后，“美纪都帮你收拾好了行李，现在跟我走~”

    “我要见慊人。”铃奈完全不买账，“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慊人不会见你。”紫吴收起笑容，装作神情极其严肃的模样，“就是她下的命令。”

    “”

    铃奈平静注视着紫吴半晌，转而露出一个笑容，“紫吴哥，我只是年纪小不是脑子傻。”

    “让我猜猜看~”铃奈饶有兴致的绕着紫吴转了一圈，“你脸上这巴掌，是慊人打的？”

    “说什么不见我，应该是不敢见我才对。”

    “至于你那个至今未消停的小心思，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告诉我，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然而紫吴只是笑眯眯站在那里，并未开口解释任何一句话，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默认呢。

    僵持一分钟后。

    铃奈选择了妥协，一向乖巧的她打算遵循自家姐姐的意愿。

    “我跟你离开。”

    “由希和阿夹他们肯定很开心。”紫吴立马接上话，“我们现在就出发！说不定还能赶上小透做的午饭呢~”

    真正踏出草摩家领地的一瞬间。

    铃奈有些恍惚。

    明明草摩家族领地也在神奈川，却与幼时印象中，母亲所在的神奈川截然不同。

    恍如隔世一般。

    头顶的太阳太过刺眼、路边的车鸣声太过嘈杂、来来往往人群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一切都是陌生的模样。

    时隔八年。

    她第一次离开，以她从未想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