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丧事

    大姐的儿子跟大姐回去拿老衣了，王晓没看见王暮，他该是最忙的，要去看墓地定棺材。

    王晓坐在医院里看着婆婆，公公的遗体已经送到了停尸间，两个姐姐去给爸爸换衣服。

    王晓给娥子打电话，告诉她老人家的意外之死。

    娥子开着她家的老爷车第一个来的，然后是英子，程东方接到电话直接开车去陪王暮选墓地去了。

    赵振海直接去了殡仪馆，要搭灵棚，他手下兵强马壮人手多。

    王暮妈妈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围着病床的人，是媳妇的朋友们，她强笑了下，

    “你们都来了呀！”

    娥子也微笑了下，这笑容她觉得是自己最艰难的一个笑容，

    “阿姨，你好点了！”

    “好了，”她看了下自己的手腕，还有针液在流，

    “王晓，我没事了，这瓶输完了，咱们就回去！家里那么大的事，我得给他们安排，”

    娥子按住想起身的王暮妈妈，

    “阿姨，不用你操心，他们都懂，会弄好的，你要回家，也得等液体输完，你要病倒了，他们还得来照顾你，”

    “就是，阿姨，你别急，”英子看王暮妈妈着急的样子想起自己爸妈，心里酸楚，这老了真的是干什么都无能为力。

    “妈，刚才，姐姐打电话来说，爸爸口袋里有张两万块钱的支票，爸爸是要去取钱吗？”王晓问婆婆。

    王暮妈妈，“唉，你爸啊，说要去看他大儿子，我们不买东西，这么多年，大儿子跟我们来往少，不怨他啊，是我们丢下他，你爸说以后再也看不到他大儿了，要补偿他，说这次去就给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我们当老人的，想啊！”

    王暮妈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到了枕头上，

    “他去取钱的，就送了命，这是欠他大儿子的啊！他用命还了，晓，你给暮儿打电话，让他给他哥打电话，让他哥来送送他爸，还有，孙子，所有的费用我来掏，”

    英子忍不住跑到外面去了，就为了给他儿子取钱，就没命了，这什么事啊！

    这或许就应了古话，欠下的债都要还，这是儿女债，谁又说得清？

    为了等王暮的哥哥，葬礼安排在五天后，不是三天送葬就是五天送葬。

    王暮姊妹三个人心里不是滋味，大哥，王暮只是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他对哥哥完全没印象，大哥在他很小的时候来过，后来走了再没来过。爸妈也从不再提哥哥，他也没想过哥哥应该如何，反正他的记忆里就是两个姐姐和他。

    现在，大哥，爸爸是因为去银行给大哥取钱摔下楼，送了命。

    这叫什么轮回？爸爸要用命来偿还？跟大哥本就没关系，大哥跟父母一直就不亲，过去从不写信，现在有了电话，或许岁数大了也原谅父母当时的难处了，大哥还会偶尔的为数不多的打个电话。就是侄子结婚，都是结婚一年了才说出来。他就是不想跟王暮他们有来往。

    当王暮大哥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子跪在棺木前，他木讷的看着那张面带微笑的照片，他对父亲没感觉，他的儿子，王暮爸爸唯一的孙子对爷爷也没感觉，重孙子，更不知道，被自己的爸爸按着跪在灵堂前磕头。

    王暮跪在那看着大哥，大哥年轻的时候应该跟自己很像！这会儿六十几岁了，那些脸上的皱纹应该也算是沧桑！

    爸爸走了，昨天姐姐们一起说大哥，都是因为大哥，爸爸才走的，最先妈妈一直没吭气，

    后来妈妈说：“你们不要埋怨你们大哥，跟他没关系，我和你爸因为工作那时候只能把他甩在老家，他怨恨我们，我和你爸没办法，回不了头了，确实也怨我们，你爸，你们爸爸愿意的，都是他的孩子，他也想大儿，我生的我能不想？”

    “明天你们大哥到了，别给他拉脸子，他能来奔丧，你爸肯定高兴，他还带着重孙子来的，我的啊！重孙子，你爸看不见了，要是能看见肯定高兴，”

    妈妈说完甚至还笑了，可是王晓走开了。

    王暮看身边的王晓，他拉了拉王晓的衣服，示意她起来，王晓跪不跪都无所谓，她做的比谁都好。

    “没事，我愿意的，”

    “你走好，我来送你，这是你孙子王亘海，”大哥指着身边跪着的儿子对着照片上的那个爸爸说，又让儿子身边拉过孙子来，

    “爸，我都几十年没喊过爸爸了，我不恨你了，那些陈年旧事不值得提了，你看看，这是你的重孙子，亘海的儿子，他叫王呈祥，吉祥如意的意思。”

    “亘海，给你爷爷磕头，呈祥跟你爸一起磕头，喊祖爷，”

    “爷爷，你一路走好，我来送你了，”

    小家伙磕着头，抬头东张西望，“祖爷，走，”

    “祖爷，走好，”王暮大哥教着他。

    “祖爷，走好，”小家伙学着说出来。

    王晓推了下王暮，看了下跪在前方的大哥，王暮站起来走到大哥旁边也跪了下去，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爸，大哥回来了，他带着你孙子还有你的重孙子回来看你了，你该高兴了，你说要去看他们，现在他们来看你，”完后说不下去了，他想埋怨大哥，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啊！

    就算爸妈那个时候有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错也该得到原谅！

    他站起来，把一旁的大哥拉起来，

    “大哥，起来！爸，知道了，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他的子孙后代的。”

    “亘海，你带你爸先进那屋休息休息，”

    “呈祥，来让爷爷抱抱，”他想主动抱下哥哥的孙子，

    亘海对儿子说：“这个也是爷爷，亲爷爷，”

    小家伙这才让王暮抱起来，王晓看着王暮抱着他哥哥的孙子，心中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他们没孩子，更别说孙子，王暮的爸妈在他面前从来不提，甚至说一个人一个命，王暮没孩子那是跟孩子没缘分，可是，唉，他爸妈心里还是想孙子的。

    王暮抱着娃来到她身边，“别瞎想，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来，别跪了，起来歇会儿，”

    王晓望着他，笑了，忽然，她看了下左右，没人在意他们，她赶紧磕了个头，站起来，

    “来，奶奶抱抱，”小孩不怕生，

    “长得像你们家人，挺俊的，走，奶奶给你拿糖去，”她的包里有巧克力。

    王暮让大姐家儿子去陪着大哥家儿子，都是年轻人，

    “你嘴巴甜点，大舅，多喊几声，”趁着外甥往休息间走去的瞬间，王暮叮嘱大外甥。

    娥子和英子坐在收礼金的位置，没人的时候就叠纸钱，

    因为等五天下葬，该来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大家都等着明天下葬来，他们也不怎么忙。

    王暮大哥休息了一阵，又出来跪在棺材的旁边。

    娥子一直盯着他，她想探知几十年都没看过父母的人是什么心思，王暮大哥大概跟自己有共同之处！

    自己被接回来的时候太小，没胆量跑回去，再说即使回去了也不见得有人收留自己。

    王暮大哥来的时候已经成人了，有了自己的能力，父母不待见，一走了之，从此以后再不相见，再见就是阴阳两隔。

    “你看什么？”英子看娥子一直盯着棺木那儿问道。

    娥子收回目光，“我在想，王暮他大哥这会儿会是什么心态？有没有懊悔呢？”

    英子看过去，王暮大哥正低头往那个火盆里填纸，面部没什么表情，

    “没什么懊恼后悔的，他也想父母爱他，可他没得到，其实他也挺可怜的，父母生了他们四个，独独留下了他，可能吃了不少苦，给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失去的东西。”娥子把手里叠好的纸钱放进脚边的纸箱子里，低声说。

    英子转脸过来，“那确实，都几十年了，”

    晚上，娥子把王暮大哥的孙子带了回家，成波回来了参加葬礼来了。

    娥子今天不去送葬，她和英子要去陪王暮妈妈。

    据说小孩子不满三岁不送葬，所以才让娥子带孩子回家，王呈祥很乖巧懂事，晚上娥子搂着他睡觉，大概是他们也是一路颠簸，小孩累着了，一觉睡到清晨娥子喊他起来。

    成波早早把娥子送到了王暮妈妈家，昨晚没敢把孩子放在她这里，怕闹着她。

    王暮的大姐二姐都在，娥子带着孩子来了，她们就跟成波去殡仪馆。

    老太太昨天已经见过自己的重孙子了，孩子莫名其妙要跟娥子走，还哭了一阵，娥子猜想大概是白天在殡仪馆里王晓带着他跟娥子她们待的时间长的缘故，

    “呈祥，这是祖奶奶，叫祖奶奶过来吃饭。”

    小呈祥这会儿不害怕了，走过去拉起老太太的手，“吃饭去，”

    这几天一直在哭哭兮兮中的老太太又被惹哭了，吓得呈祥站在那不敢动。

    娥子走过去，弯腰抱起呈祥，“阿姨，你别难过了，叔叔看到了，你要是身体再垮了，王暮他们真是难办了，你看你的重孙子，可乖了，”

    王暮妈妈笑了，“就是，我现在不能垮，唉，我们一直想要孙子，可是王晓，都是王暮那家伙，他没有孩子缘，不赖人家王晓，”

    娥子把凳子拉出来放下孩子，“阿姨，谁也不赖，他俩过得好就行了，你好好养着，王晓他们还准备在成都买个大点的房子，以后带你们去呢！”

    “只要他们好，就行了，我都一把岁数了，儿子的福我也享了，媳妇的福我更享了，不是我夸我们王晓，孙子重孙子都是名气，我们死了能有什么？还是我的王暮王晓好，我和你叔叔看得开，”

    王暮妈妈摸了摸重孙子的脑袋，

    “你叔叔就是愿望没实现，本来是去取钱，说年轻那会儿对不起大儿子，就补偿他们点钱，谁知道，唉，不说了，不说了，”

    “大哥能来，还带着他的孙子，可能也想让你们看看，高兴高兴，”娥子小心翼翼的说着。

    英子那狗东西还不来。

    人不能像，娥子心里念着，英子就到了，

    “你们都吃上了呀！我去买早点去了，昨晚赵振海在守夜没回来，我打车来的，”

    “阿姨，你再吃点我买的早点，尝尝跟娥子买的哪家好吃，”

    王暮妈妈就喝了点稀饭，她没胃口，

    “你们吃，不用管我，”

    英子把买的包子豆腐脑放桌子上，“阿姨，哪能不管你？我俩的任务就是照顾老的看护小的，娥子看了小的，嘿嘿，老的就归我了。”

    “呵呵，你这丫头，我没事，”

    “阿姨，你必须吃点豆腐脑，不然没力气，”英子不让王暮妈妈起来，

    娥子拿了一个递给呈祥，“就是，阿姨，你少吃点，不然英子都白跑了，我们都吃点。”

    “你俩个啊！我们王晓有眼光，”

    英子笑的月牙眼开了花一样，“阿姨，她就是有眼光，我从年轻那会儿就佩服她，眼睛独到，找了王暮，还有你们，那么识大体，她天天偷着乐。”

    王暮妈妈知道英子的妈妈去年底也去世了，岁数大了，都得走那一步，无非就是早早晚晚。

    中午的时候成波来接他们去酒店，娥子和英子算是完成了任务，一老一小交给了正主。

    没有几天，王暮的大哥带着儿子孙子走了，王暮妈妈哭的很伤心欲绝，老泪纵横，各种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为老头子也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再也看不到这个大儿子了。

    老太太拿了三万，王暮出两万，两个姐姐一人给一万，王暮大哥说什么也不要。

    “妈，你们这么多年我也没照顾你们二老，哪能再要你们的钱，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没记恨你们，没联系，只是我不知道跟你们怎么说话。”

    老太太颤颤巍巍把王暮办的农行卡往大儿怀里塞，

    “老大啊，你爸心里有你，虽说这样走有点冤，可是他是高高兴兴去给你取钱，你不能让他走了还难过，妈，这辈子，也可能再看不到你，你就让妈全了这念想，”

    王暮怕妈妈又哭起来，对还想推辞的大哥说：“大哥，你就接下，别再推辞了，爸妈过去可能有错，可那些也无法挽回，这么多年，对他们来说也惩罚过了，看不到儿子，看不到孙子，他们很难过，”

    “大哥，我是老小，在一个人在老家，我们都知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