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审讯室

    波鲁萨利诺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一群同僚里最先见到鼯鼠的那位绯闻小姐的，而且还是在海军本部的审讯室里。

    原因是本部一只巡逻小队在途径商业街时，那位领头的海军中尉毫无征兆的朝人群无差别攻击，无情的子弹打死了十几个人，其他被牵连的可怜人大部分逗进了医院，而她和她的闺蜜则是因为躲避及时而逃过一劫。

    所以被属下带到这里录口供。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确很有手段，光看审讯员那两颊通红磕磕绊绊的问话就能看出来，那女人轻而易举的已经把他的手下迷得团团转了。

    真是魅力不小。

    “黄猿大将！”审讯员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慌慌张张的起身敬礼。

    他伸出手随意翻看审讯记录，三个人的陌生关系让室内气温骤然冷却下来。

    “这位……”审讯记录翻回到第一页，他看了一眼名字，“海伦娜小姐。不用太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要喝茶吗？”

    “谢谢。”她声音有些沙哑，慵懒中透着疲惫和倦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一支烟吗，黄猿先生？刚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现在需要尼古丁缓解一下。”

    “啊嘞，你认识老夫？”

    “马林梵多有谁不认识海军本部最强战力呢？”

    他不置可否，只是漫不经心的将手伸进衣兜里，“只有男士香烟介意吗？”

    “不介意，能提神就好。我和凯蒂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很快，毕竟这件事情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他打开烟盒，透过茶色的镜片审视着她，“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那位中尉……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就开枪了？”

    “我和凯蒂当时正在服装店里挑衣服，没有太注意外面的情况，突然外面就传来了枪响，我们躲在试衣间里才免于灾祸。”她苦笑，“非常抱歉，黄猿先生，我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提供。”

    “没关系。”

    她道了声谢，伸手去接香烟，不料想被对方掐住了手腕。

    “黄、黄猿大将！？”审讯员也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

    衬衫袖扣接触到皮肤，冷意激的她一颤，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遭到了对方毋庸置疑的拒绝。男人垂着眼睑，粗糙的手指在她手心一寸一寸摩挲，认真的模样更像是在评鉴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逼仄的审讯室里气氛陡然绷紧。

    “海伦娜小姐的手保养的真好，摸起来很细腻呢。”

    角落里审讯员低低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奇怪的语调无限拉长，如果现在不是审讯过程中，如果不是知晓面前这个男人是在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习武留下的茧子，她真的会一巴掌甩过去。

    这种程度已经够得上耍流氓了！

    香烟被放置手心上，他支配着她的手指逐一合拢。充满危险气息的压迫感迫使她绷直了脊背，就当她忍不住爆发的前一刻，男人松开了手，肩膀一塌，笑眯眯的不怀好意道，“耶~，鼯鼠的技术如何？”

    “……”这话题也太跳脱了一点？

    完全题外话！

    话说回来，黄猿不愧是海军本部最强战力之一，和库赞比起来面前这个眼角下垂的褶子脸给人的压迫感更强，两人对峙期间有那么几秒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想反抗。

    不过好在他及时放开了手，否则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在如此强压下会不会暴露身份。

    他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俯下身子替她点烟，阴影将她笼罩在内。

    她感到来自后背的凉意，刚刚简单的对峙已经让她沁出了冷汗，她吸了一口，尼古丁让她躁动的情绪安定下来，“没想到海军竟然连下属的性生活也要过问吗？”

    “只是好奇嘛，毕竟老夫那位同僚一向不会这种消遣。”

    “还不错……你那是什么表情？”

    看上去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啊，你是多希望同僚出糗啊！

    “诶——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他说，“那么，聊点你的事情，摩尔·海伦娜。你是两个月前来到马林梵多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连她什么时候潜入马林梵多都知道，明明把她伪装的身份调查的很清楚嘛，面前这个男人刚刚还假模假样的翻到审讯记录第一页去看她的姓名。

    真是……装腔作势的恶劣行径呢。

    “是的。我原籍是东海，两个月前跟随军舰来到马林梵多。”

    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不规律的敲击声听的让人心情烦躁，“和你同一批到达的女孩子大部分都返回家乡了，你为什么选择留在马林梵多？”

    “具体原因想必黄猿先生已经知道了？”

    “我更想听你说呢。”

    “那黄猿先生想听哪个部分呢？”

    他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是想听枯燥的东海生活，或是家乡被海贼侵占，父母拼尽全力想要保护我逃离，却敌不过现实的残酷，他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海贼放过他们的孩子，最终在海贼们嘲笑声中被砍去了头颅？”

    “还是我被海贼作为货品辗转贩卖的悲惨经历？”

    令人窒息的暗色叠加在蔚蓝之上，波鲁萨利诺猛然想到了每次军舰横穿无风带时的感觉。

    一片寂静下暗藏着伺机进攻的凶兽。

    “浑身赤裸的囚困在潮湿逼仄的船室里，不过几平方的空间却容纳的下几十个女孩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无论是进食还是排泄，都在这几平方里解决，空气中永远都弥漫着一股腥骚味。”

    “海贼船走走停停，炮火声频繁响起，不断有漂亮的女孩子被塞进来，她们哭喊求饶也换不来对方的一点同情。”

    “大约是‘货物’太多了，于是他们将每天供应的面包取消了，只留下一碗稀粥。不会提供药物，所以我们只能祈祷不要生病，因为残次品是没有生存下来的价值的，只会虚弱的被扔进海里。”

    “有个女孩子受不了了，对着那些海贼摇尾乞怜，只为了取悦海贼后能多得两片面包。你们猜结局怎样？”她勾起唇笑，“那个女孩子被送回来的时候两条腿都被折成了几段，毫无力气的耷拉着，血不断从她鼻口淌下来……没多长时间就断气了。”

    “是她咎由自取吗？她不过只是想要多吃两片面包而已。”

    她充满恶意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明黄，最后落在象征着荣誉与责任的肩章上。

    “抱、抱歉……”审讯员突兀的打断，紧接着捂着嘴，脸色惨白的冲出了审讯室。

    这届新兵的心理素质还只是差啊。

    如果在这儿的是萨卡斯基，这个审讯员就要被开除军籍了。

    多亏了这位年轻的审讯员让她从原主翻涌的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黄猿先生还想听点什么？”

    “不了。”他说，“海伦娜小姐可以离开了。”

    “……诶？”

    “凯蒂小姐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请最近不要离开马林梵多。”波鲁萨利诺绅士的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明明弓弦已经拉满了，却突然卸了力气。

    她微张着嘴，一脸茫然的模样和之前妩媚诱人完全不搭调，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

    可爱。

    鼯鼠栽的不亏啊。波鲁萨利诺收敛心绪，与她并肩同行。

    “刚才……抱歉了。”

    “海伦娜小姐是为了什么道歉呢？”

    她烦躁的揉着头发，“刚刚不该向你发脾气的，以及有机会的话代我向那位审讯员道个歉，他好像吓坏了。”

    反倒是自己，黄猿的怠慢和咄咄逼人激怒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被情绪支配着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该道歉的是老夫才对。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海伦娜小姐经历了这么糟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在‘山樱’工作呢？”

    这个男人真是……恶劣到极致啊。明明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发问却依旧犀利，完全不顾及她的心情。

    香烟还剩了一点，她依旧没心思再抽了，干脆掐灭扔进了垃圾桶，“你就当我为了多吃两片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