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然

    顾七七在落九门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客房，她朝身侧的沈一道：“我先进去了”

    沈一点头，看着顾七七关上门，朝身前方停在原地的弟子道：“有劳了”

    季然摆摆手：“小事”

    落九门内男女弟子分别居住在南边和北边。

    穿过这条走廊，再经过后院的青石板，另一头便是男弟子的住所了。

    见沈一打量着尚未修缮完毕的四周，季然随口道：“那日魔族毁了这里大半，这短短时间很难恢复成原样”

    说着，他转头看向院中央残破的池壁，内部的灵芝残败凋落，些许还维持着生机，如玉般温润的光泽叫人移不开眼。

    沈一眼眸微敛，出声道：“看来你实力不错”

    季然明白沈一什么意思，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实力，运气罢了”

    沈一微不可察问道：“此话怎讲？”

    一回想到那日的场景，季然身体不免一抖，轻微扯了嘴角，略有艰难的摇摇头，不欲多说。

    一路来到后院，木栏倚花，绿色藤蔓攀附围栏向上疯长，密密麻麻的在地上簇拥，宛若盘踞一团的蛇，鲜红妖艳的花有一颗头那般大，尖锐的花瓣顶端像是细长的银针，见血封喉。

    沈一看着藤蔓问道：“这藤蔓有些奇怪？”

    季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不过还是道：“兴许是长大了的缘故，毕竟是灵植，奇怪些也正常”

    尤其是晚上更为渗人，总感觉会被拖进去吃掉。

    季然甩甩头，将脑子里的想法清空，带着沈一到了其中一扇门前：“就是这里了”

    沈一点头：“多谢”

    季然笑着摆手：“小事”

    除了正殿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是木质的，清幽淡雅，刚进门一股淡淡的莲花清香萦绕鼻尖，沈一关上门，打量了四周，没发现什么问题后，转身又出去了。

    看着季然离开的背影，沈一原路返回，在路过藤蔓时停下脚步，他试探性的伸手，在快碰到时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别碰！”

    沈一动作一顿，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转头看向朝他跑来的季然，他的脸上还带着慌张。

    藤蔓花距离他的指尖不过一指距离，沈一此时收回手，见季然神情一松，自然的问道：“为何？”

    季然有些懊恼的拍了脑袋：“我刚才忘和你说了，这个花要是碰了就会昏迷”

    沈一道：“多谢”

    似乎自己的出现有些突然，季然笑着解释：“我正要去城外采金炎子，既然碰上了就一起走”

    沈一没有拒绝，只是在离开时轻瞥了一眼微微晃动的藤蔓花。

    两人走的不是原先那条路，这条路没有经过顾七七所住的地方，不过很巧，他们还是相遇了。

    顾七七闲待在屋子里无聊就出来走走，顺带摘了点花花草草给雪团子吃。

    没想到这随便一走，就碰上了沈一和季然：“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季然笑道：“采金炎子，顾师妹要一起去吗？”

    这么有趣的事顾七七怎么不去，她立刻答道：“去”

    三人成行，一路有季然的闲话倒也不会生闷尴尬。

    出城时，看门的落七落九朝季然打了个招呼，季然笑着回应。

    【这人还挺和善的】

    顾七七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季师兄，我怎么没有看到门主夫人啊？”

    季然听到顾七七的话，脚步慢了些，苦笑道：“门主夫人被魔族杀死了”

    顾七七略有吃惊，和沈一对视一眼，继续道：“魔族挑衅仙门，为什么会先从落九门下手啊？”

    季然没有多想，直接道：“我也不知”

    顾七七暗暗朝沈一摇了摇头，看来是问不出什么。

    “不过……”季然话锋一转，缓慢地说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捕抓魔族一事被他们知晓了，落九门才招来这次灾祸”

    顾七七装作惊讶的样子：“抓魔族？九阳城内居然有魔族？”

    见顾七七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季然无奈笑道：“每座城内都有魔族混入，但只要没有引起仙门关注，我们一般也不会去排查，毕竟一座城内的人数如此之多，相当耗费人力”

    顾七七担忧道：“那魔族岂不是杀了很多人……难怪城内如此冷清”

    季然摇了摇头：“这倒是没听说”

    顾七七佯装惊讶：“那是为什么啊？”

    老翁坐在船上叼着根草，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很快回头继续拨弄长篙，戏弄水中的九莲玉青鱼。

    水里的九瓣莲在长篙下晃动，季然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晓。

    现下也不适合再继续问了，顾七七将目光投向九瓣莲：“季师兄，需要我们帮你吗？”

    季然开玩笑道：“可别偷藏哦”

    顾七七拍着胸脯道：“季师兄你放心，我最多拿一颗”

    季然笑着摸摸顾七七的头发：“那顾师妹可得小心点，别被我发现了”

    突然被摸头的顾七七本来还处在愣神状态，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嘿嘿一笑：“保证不被季师兄发现”

    “你说是，师兄？”顾七七抬眸看向身侧的沈一。

    【他又怎么了？】

    “嗯”沈一移开视线，轻飘飘看了季然一眼，不明所以的他迟钝的问道：“沈师兄你怎么了？”

    沈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他放下的手：“玉莲囊”

    季然一愣，随后笑道：“瞧，我都忘了正事了”

    他手中出现三个印着莲花的红色囊袋，分给他们一人一个：“装满即可”

    一身红袍劲装的他行至水面上俯身捞起九瓣莲内部的金炎子，红色发冠下的青丝垂过肩头轻点水面，温柔的模样让顾七七想起了那个假扮沈一的魔族。

    那日林间无声，他手执长笛闭眸奏响悠悠笛鸣，素白发冠下的墨发半掩容颜，与风缠绵。

    明明是许久之前的事，连顾七七都以为自己忘记了，却没想到记得如此清晰。

    沈一见顾七七看着季然发呆，不由得出声：“怎么了？”

    顾七七回过神，笑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师兄我们也快点去，季师兄可一个人在那忙活呢”顾七七扯扯沈一的衣袖，在他的目光中去往另一处。

    沈一抬眸看了眼季然，无意碰到他回眸。

    原来是季然许久未听到动静，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回头倒正巧和看过来的沈一对上了视线。

    他双眼微弯，眼眸清澈汪如水，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沈一便移开视线，朝顾七七所在的方位走去。

    季然摇头笑笑，继续采金炎子。

    这边的顾七七已经嗖嗖嗖的采了好多，后面有些累了，便用法术将金炎子装进玉莲囊，意外发现比自己手采快多了。

    只是担心灵力会耗尽，等休息好了她便继续老老实实的用手采摘。

    刚又采了一捧金炎子的顾七七直起身便看见原本在前头的沈一朝这里走来，她甩着囊袋道：“没想到还真有点累”

    水波横生，步步清波影，沈一走到顾七七面前道：“我来便可”

    顾七七连忙摇头，嬉笑道：“就一点点而已，不至于”

    “不如我们来比赛，谁先装满谁赢”顾七七眼珠子一转，又暗戳戳道：“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对方必须无条件执行”

    沈一沉默片刻道：“幼稚”

    顾七七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就说比不比”

    口嫌体正直的沈一最后还是同意了。

    顾七七嘿嘿一笑：“我赢定了”

    ……

    顾七七将金炎子装进玉莲囊时发现它又跑了出来，她将溢出的放回九瓣莲中，拎着玉莲囊得意的起身，脸上的蜜汁微笑在看见靠着叶柄的沈一刹那消失。

    她走到他面前震惊道：“你早就装满了？”

    沈一将手中的玉莲囊递给顾七七，她不信邪的往里面放了一颗，还真的跑了出来。

    被打击到的她宛若被吸食了精气，一脸沧桑道：“你赢了”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做得到”

    沈一抿唇道：“不必如此”

    【为什么赢了也不开心？】

    顾七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愿赌服输，说出的话岂是儿戏”

    看沈一沉默不语的模样，顾七七思索道：“不如这样，我先欠着，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如何？”顾七七抬眸看向沈一，眼眸里没有一丝玩笑，沈一点头道：“好”

    此时顾七七透过莲叶间隙看到了季然的身影，红色衣袍隐隐绰绰，她轻扯沈一的衣袖，一手指着那道身影的方向：“季师兄在那呢，我们去找他”

    说罢，没等沈一回应便拉着他的衣袖往那处走，沈一落了她半步，低眸看着眼下的她一袭白裙摇曳生姿，红簪绾发步步生莲。

    水中碧波涟漪荡漾一层层浅浅清波，白靴轻轻拨开悠悠荡荡的九瓣莲，清脆低吟的叮铃声在莲花水域回响。

    莲叶间的银丝未曾响动，老翁百无聊赖的躺在乌篷船里翘着二郎腿，不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