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包地②

    村口那块地已经分到个人手上，如今地里的庄稼，比起以前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见苞米叶子宽大，颜色呈墨绿，一看就长得极好，今年一定大丰收。

    靠近村子，鸡鸭鹅狗的叫声时不时响起，显得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王小六打量着眼前的小村庄，心中感慨万千，包产到户的政策确确实实改变了农村的面貌，让它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小六？哎呀，你咋回来了。”耳边传来黄老太太一惊一乍的声音，“快过来，咱娘俩唠唠。”

    王小六顺着声音看过去，七八个老大妈坐在大树下，冲着他招手，“快来，快来，跟我们唠一会儿。”

    王小六笑嘻嘻走过去，用不正经的语调打趣她们，“你们这是商量啥国家大事呢？”

    黄老太太笑骂他，“滚犊子，少拿老娘开玩笑。”

    “我可不敢。”

    “小六你媳妇是不是大学毕业了？”

    “现在干啥啦？”

    “是不是当官了？”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比以前挣得多？”

    “那肯定挣得多啊，现在小六媳妇可是大学生。”

    ……

    王小六感到有一万只鸭子在耳边嘎嘎叫，有一个瞬间他竟然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他举起双手，示意她们听自己一言，“谢谢各位惦记，小敏确实已经上班，挣得跟以前差不多。”这句是假话，这个时候的老师的工资比起粮店差远了，特别是福利待遇，更是差出十万八千里，而且由于财政问题常常拖欠。

    加上贺敏见到生活困难的学生，总忍不住想要帮一把，她那点工资几乎剩不下，不过这些就不用和别人说了。

    倒不是虚荣心作祟，主要是说了，别人未必相信，即便相信了，得来的只会是鄙夷，认为贺敏纯属脑子有毛病，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自己犯不着跟他们解释，将来教师的待遇会越来越好，粮店却江河日下，然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和大娘们扯了会儿的闲篇，王小六打听村长的去向。

    众人听见他问起村长，纷纷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王小六眼睛一亮，他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咋啦？出啥事了？”

    黄老太太抢先一步揭晓答案，“他王有福不配当这个村长，根本不管大家死活，就知道往自己家里划拉好东西。”

    崔婆子同样气咻咻的，“那老东西把咱村养鸡场承包给了他家王卫东，呸，什么东西。”

    “以前我还认为他不错，人比较公正，哪曾想我看走了眼，他不是个玩意。”

    她们对王有福一肚子气，嘴里全在数落对方的种种毛病，似乎没有一丝优点，从来没干过一件好事。

    王小六对此抱有怀疑，他认识的村长确实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却也不至于像她们说的那样不堪。

    “王卫东不是考上中专了吗？”王小六记得王卫东应该已经毕业分配，“咋还在咱村承包养鸡场了。”

    “当然是为了挣钱啊。”众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王小六。

    王小六讪讪地摸摸鼻子，这话问的确实傻。

    “我的意思是他平时要上班，养鸡场咋办啊？”问完他反应过来，自己又问了一个啥问题，平时由村长夫妻照顾呗。

    见时间不早了，王小六借口还有事，便离开了。

    他没回家，直接去了养鸡场，按照黄老太太的说法，村长一家基本长在了养鸡场，从早到晚的忙活。

    养鸡场已经大变样，外围种上了带刺的荆棘，里面多了几排鸡舍，村长一家正在以前建好的泥土房前忙活，看样子应该是在拌鸡食，而以前在养鸡场干活的那些人，如今不见了身影。

    “叔，忙着呢。”王小六扬声打招呼。

    村长一家抬头看过来，看到了走上来的王小六。

    “小六啊，你可好长时间没回来了。”王有福惊喜，“今晚在这儿吃，陪我喝点。”

    “行。”

    王小六走过去，伸手帮着搅拌，“现在养多少只鸡了？”

    王有福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现在这养鸡场被我家东子承包了，你听说没有？”

    王小六点头，“听说了。”

    “咋，不想问点啥？”王有福边说边盯着王小六的脸，似乎打算通过他的表情，看透他真实的想法。

    “是有啥事发生了。”王小六任凭他打量。

    王有福苦笑，“说起来也没啥。”

    嘴上说着没有啥，到底没忍住，讲了事情经过。

    其实事情很简单，以前属于大集体，虽然不少人干活偷奸耍滑，且不服管教，但由于有工分压着，村干部的话还是挺管用的。

    比如在养鸡场干活，肯定避免不了有人偷摸拿几个鸡蛋，但因为惧怕村干部，加上那时的人相对来说，比较老实，不算太过分。

    可是等到有消息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实行包产到户，人心马上就乱了。

    由于种地涉及到年底的口粮，在村干部的监管下，勉强糊弄着种完了。

    可是养鸡场这边，彻底脱离了村干部的掌控，有几个人明目张胆往家拿鸡蛋，即便村干部警告也不管用，哪怕把人撵回家，她们仍旧厚着脸皮来养鸡场连偷带拿。

    王有福深深叹口气，“总不能为了几个鸡蛋，报警抓她们，我是骂了，吓唬了，甚至放话再来偷，到了分地那天，给她们分不好的地，丝毫不管用。”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了，想来养鸡场办不下去，村长又不忍心关掉养鸡场，便想了承包这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