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奴酋父子注定的亡命路

    喜峰口的战争没什么好说，明军完全是戏谑的心态。

    顶多进攻十里，就不会动了。

    多尔衮已经来不及通知黄台吉。

    山里相距二百里，至少需要两天才能联系。

    且黄台吉进入大凌河河谷后，在快速向东，信使骑马也没用，三天能追上就不错了，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

    战争，此刻纯粹了。

    也很快就会结束了。

    内喀尔喀部原先放牧的营地，几乎全部沿着大凌河，三百里河谷中有肥沃的草地，挡风的山脉，与辽东边墙平行，相距一百五十里。

    大凌河河谷其实不宽，盟主所在的地方已经靠近医巫闾山，大约三十里宽，其余地方顶多十里。

    但辽西大山与蓟镇大山不同，沿着边墙七十里的大山很密集，难以跨越，只有一个河谷相通。

    大凌河到辽北草原二百里，大山如同散装一样，山头与山头独立，沟沟岔岔四通八达。

    又与丘陵不同，山头很高，溪水流向不定，进入山谷，如同进入迷宫，路不熟的人到山里很容易迷路。

    无论是满清大军、还是明军边商走私，都不会进入山区，宁肯继续向北百里，沿着草原前进。

    在这地方奔马没问题，沿着大凌河前进，就是最快的行军路线，但凡绕一下，都会多出一天的行军。

    昨天黄台吉所在的位置，距离大凌河上游百里，这一段最难走，需要不停翻山越岭。

    多尔衮在九估岭发呆的时候，阿济格带前锋刚刚进入河谷。

    下令全军饮马吃干粮，接下来两天可没什么休息时间。

    阿济格到山顶了望，未发现异常，但明军肯定跑他们前面去了，草原奔马远比山里快，就算迟两天，也能跑他们前面。

    若百里内没有发现明军，或明军只有小股骑军，反而得改变作战计划。

    阿济格派出千人斥候，安心等待。

    他没等多长时间，刚刚中午，斥候就回来了。

    恰好黄台吉的中军也连夜翻越大山，跟在后面进入河谷，

    “主子，贝勒爷，明军在南哨山河谷立阵，绵延十里，看起来大约三万人，兄弟们还在四处继续查探。”

    斥候很紧张，黄台吉、阿济格、杜度、岳托、宁完我，却眼神齐齐一亮，内心大吼，天助我也。

    宁完我火速展开舆图，指着大凌河尽头，示意这是他们当前的位置，又一指六十里外的南哨山。

    “主子，三位贝勒，南哨山是当初喀尔喀给起的名字，此山是他们在南边营地的尽头，易守难攻，可以阻挡大军进入河谷，同时也是他们进攻明朝的出口。

    南哨山横亘大凌河谷，逼着大凌河向北扭了一下，河谷仅五里宽，大约二十里长，此山向东，河谷变宽，一路平缓，不宜堵截。

    明军在南哨山出现很合理，他们以为很近，其实…还不够近，完全没有挡住我们想要去的地方。”

    黄台吉笑着点点头，“十二弟，不要等了，前锋两万人列阵前进，朕与中军休息片刻立刻跟进，咱们需要与他们对峙一会，掩护大军真正的去向。”

    战机稍纵即逝，阿济格立刻领命出发。

    南哨山，骑军河谷列阵，秦良玉在山坡上了望。

    正如东虏想的那样，骑军草原奔马四百里，比在大山中走二百里更快，她出发迟了一天，却早一天堵在东虏回家的必经之路。

    身后站着曹文诏、孔有德、曹变蛟、曹鼎蛟、巴图。

    也就是说，秦良玉把能作战的骑军全带来了，只在山里摆了三万人，还有两万人继续向东去了。

    老夫人微笑看一会西边，扭头对众人道，“战争简单了，黄台吉一旦开始行动，就是一条逃亡路，咱们把他抓回去。”

    曹文诏面带微笑，神色却有点失望，“黄台吉一直很聪明，突然变傻了，老奴酋都没想过占据辽西，他竟然想靠残军吞下辽西。”

    秦良玉呵呵一笑，“说起来原因多着呢，哪一条都忍不住会上当。

    从未来形势上说，黄台吉想清空山海外所有驻军，与江南暗中结盟，安心对峙大明，保持对边墙的压力。

    从当前战局上说，辽西营兵除了松锦一万多人，剩下的全在山海关，四百里走廊，只有十万即将分田的边军。

    奴酋佯攻董家口，就是想看看辽西营兵是否还在防御京畿，而佯攻桃林口，是为了掩盖进攻董家口的行为，过于谨慎，玩得有点复杂了。

    从传承上说，老奴酋十五年前本可以轻松占据辽西，却故意没有占据，吸引大明继续耗费钱粮。

    十年前，老奴酋又在宁远吃了败仗，黄台吉想一振雄风，超越老奴酋的战功，掩盖他在京畿的失败。

    从人性上说，正如上位所言，欲望不受控制的时候，目标在眼里就是个娇弱的小媳妇。

    辽西在东虏进攻京畿时乃前线，现在反向成了后路，奴酋会自我催眠，把我们越想越弱，越想越笨，欲火焚身，忍不住了。”

    众将官想不到秦良玉也说上位的荤话，嘿嘿一笑，十分轻松。

    辽西一直‘面对’东虏，虽然奴酋扒了衣服，但兴致依旧不高，回撤时候，他看到辽西空荡荡的后背、和敞开的后庭，一下就忍不住了。

    精虫上脑，不管不顾了。

    秦良玉对巴图招招手，示意他介绍下东虏的行动方向，

    “你们跟巴图学学，这小子除了不识字，脑子灵光着呢，之前在漠南乡土作战，有点畏手畏脚，一到辽北草原，变聪明了，差点扔下老身，先下手为强。”

    巴图不好意思笑笑，展开舆图对众人道，

    “南哨山，是内喀尔喀进攻大明的前出基地，从这里出发，去蓟镇只有一条路，就是东虏此刻走的山路。

    到辽西有四条路，但向南跨越七十里大山后，进入六股河河谷，四条路最终也汇聚为一条，沿着河谷前进百里，就是辽西绥中，觉华岛、宁远城近在咫尺。

    辽西虽然兵堡无数，此刻真没什么防御能力，新任辽东巡抚马军门只来得及隔绝内应，下令百姓全部进入兵堡躲避战乱，也许祖大春将军、董护印等会支援，但战斗得另想它法。”

    秦良玉接着道，“我们不能进入六股河追击，河谷两岸的山坡是参天大树，东虏砍伐大树，轻易就能堵死山谷。

    巴图之前就是这打算，一万骑军偷偷进入河谷，两头把东虏堵在其中，但那样又变成了步卒厮杀，浪费时间，且没必要。

    六十年前，戚少保镇守蓟镇，与宁远伯李成梁合兵，曾走过那条路，计划强袭图们汗在大凌河的大营。

    鞑靼只派四千人就堵死了，士气高昂的五万大军被困在河谷六天六夜，行动直接夭折，朝廷从此放弃从辽西进攻，在河谷口修建了三个兵堡。

    但六股河出口山势平缓，夏季洪水泛滥，兵堡远离山谷，只具有示警作用。

    所以我们也不能提前去六股河堵截，那样奴酋就从北面跑了，草原上说什么都堵不住。

    威远大将军从锦州返回时，去过每一个兵堡，他是为了观察地形，设定战场，山海关给了老身一个秘密作战计划，引诱败军去辽西。

    原以为奴酋从京畿撤走时会原路返回，没想到他跑宣府，计划落空，本已放弃，现在又主动绕了回来。

    不过，那计划得本官主持，需要复杂的诱敌行为，需要辽西所有营兵和火器军令行禁止配合，现在用不着，也不用说了。

    如今有了新的计划，方一藻并不知情，他透露给奴酋的情报，辽西极度空虚，没有营兵驻守，那是因为当前大军全是骑兵，不需要提前驻守。

    一旦奴酋进入辽西，他会发现，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了，更不用说去偷袭攻占宁远、觉华岛等后勤基地。

    但凡多停留一刻钟，可能都去不了松锦一线，我们不用去辽西抢功劳，先出发去松锦，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堵截，抓住这个建奴皇帝，提振大明声势。”

    众人轰隆抱拳，“末将听令！”

    秦良玉满意点点头，“战争，有很多选择，胜利的前提建立在比对手更多的选择之上，黄台吉选择走第三条路，威远大将军和老身准备了六个结局，大家都可以参与不同的过程。”

    “上位圣明，大将军威武！”

    曹文诏眼尖，一指南边山谷，“东虏来了。”

    众人抬头，山谷果然荡起一阵烟尘，不大，但人一定很多，因为辽西风大气温低，现在还结冰呢，山上积雪也没有消失，比京畿消融的迟。

    秦良玉一挥手，“诸位下去列阵，本官在山腰指挥，认清黄台吉的身形，以免下次见面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