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个秘密

    武珂林作为一名准大学生，准毕业生，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打不开的结。

    这件事，即使过了十二年，也没有消磨掉一点。

    他恨武义，恨他，恨这个生他养他的父亲。

    同时他也不能原谅自己，曾经他已经产生过了要放弃报复的念头，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依然不能正常地工作、生活、学习，恋爱。

    是的，他不能恋爱。

    一想到身上有那个人的血液，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定会如此对待生命中的另一半。

    他不能原谅。

    武珂林是一个典型的单亲家庭。但是，他不是自然原因变成这样的。

    一切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可是外界对此一无所知，他伪装出来的表象太好了。

    他做的事也太细致，太细节，太不能为外人所说了，仿佛这个世界只站在他那一边。

    几乎所有人都会同情他的懦弱。

    而也恨自己，他也那么懦弱。

    曾经，武珂林有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是这个男人，他的父亲毁掉了这一切。

    儿时。

    “说，你又在外面鬼混了什么男人？”

    “子宫囊肿……子宫囊肿……就是和外边的男人鬼混搞上的。”

    “兔崽子，过来看看你妈这个婊子，什么病也好意思说，是我搞出来的。”

    “什么病都要我买单。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养出一个吃里扒外，在外面养男人的臭婊子。”

    “要不是睡过你，我都不知道，我的儿子是谁的儿子。”

    单湘莲被扯着头发，苦苦哀求着丈夫不要在孩子面前暴力她。

    也不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得那么粗鄙。

    会伤害到孩子的。

    可是武义置若罔闻。

    这个男人一直只按照自己的喜好，强加给身边的人意愿。

    他不听任何人的解释。

    就算是枕边人的都不听。

    他只信自己的老娘和外人说的话。

    而他们的儿子，也已经早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坏。

    和妈妈一样，哭得悲恸不已。只知道呜呜哭泣，没有解决办法。

    他知道妈妈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但是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妈妈不痛苦吗？为什么要这样？

    妈妈不是那样的人，不要诋毁他。

    呜呜。

    武义注意到了儿子眼中的控诉，径直地对着他说：“小兔崽子，别心疼你妈。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你不要不识好歹，看不清真正支撑你的人。”

    “你妈这个臭婊子指不定外面出轨了多少个男人。这样的烂鱼臭虾，破鞋，老子才不稀罕呢。”

    “既然你这么喜欢睡外面的男人，那老子干脆也不做人了。”

    “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也要出轨，去睡别的女人。这样才公平。”

    说完，就丢下单湘莲母子，自己摔门而出了。

    而单湘莲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只觉得心痛了，心碎得更痛了。

    这个男人欺负她没有妈妈了，没有了娘家心疼自己的人，就这样欺负一个远嫁给他的人。

    她受够了，也吃够苦了。

    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他才十岁啊！他为什么要亲眼见证自己父母感情的破裂，还要亲眼见证婚姻里爱情的背叛呢？

    这对他以后的人生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会以为，自己对老婆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因为树立在他面前的父亲形象就是这样的。他只会有样学样。

    看着儿子眼里受伤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一切都不可逆转了。

    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呢？这一刻，她好恨自己没用。

    以往都可以通过解释，给他树立一个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

    可是现在，已经完全塌了。

    他不知道儿子，应该接受什么样的心理干预，才能恢复到正常的儿童的心理。

    武珂林颤颤巍巍地说：“妈妈……你真的去找外面的男人了吗？”不太坚毅的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腔。

    眼泪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眼中笃定的光望着妈妈，似乎在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妈妈回报以相同的目光，没有质疑他的态度，反而反问了一个问题：“那么林林觉得，妈妈有没有去找外面的男人呢？”

    武珂林摇了摇头，期间一直都是看着妈妈的眼睛的。

    妈妈没有说谎，他看得出来。

    不用说话，他知道妈妈一定能了解。

    单湘莲一把感动地将武珂林抱进怀里，止不住哭声地夸奖他：“好孩子。”

    武珂林也蜷缩自己的小拳头，还不算宽大的怀抱，抱住了此时摇摇欲坠，需要被呵护的妈妈。

    母子俩短暂地释放过情绪以后，开始面对面地开诚布公。

    “林林，你为什么觉得妈妈没有呢？”

    武珂林不算特别缜密，但是还算清醒的头脑，用自己还有限的词汇表达出一句逻辑清晰的话，试图让妈妈相信，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她造成的。

    “妈妈不会说谎。况且，爸爸没有证据，就说你出去找男人了，明显是他心虚。”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也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有分量，他努力地站直了身体，也止住了哭嗝。

    让自己慎重的态度，看起来是尊重妈妈的。

    拿出了一种小男子汉的气势，让妈妈可以依靠。他是讲理的。

    妈妈欣慰地拿柔软的手摸了摸武珂林的小脑袋，眉眼弯弯，眼睛里全是赞赏和期待。

    眼含温柔地对武珂林说：“我们的林林还是一个正义的，讲理的小男子汉呢。以后一定不会变成和爸爸一样的人。”

    “嗯。”

    武珂林回应得很坚定。

    也许他不应该问妈妈，但是妈妈也已经没有妈妈了。

    她没有人理解了，如果还把情绪压在心里，会很痛苦的。就像他一样，得不到好玩的玩具，要压抑着自己，也会痛苦很久很久。

    “妈妈，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是子宫囊肿吗？”

    “还有，为什么爸爸就断定因为有这个，你就要一定去外面找了男人？”

    单湘莲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该不该给孩子普及一定的性教育知识。

    她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这一切。

    她很想告诉武珂林，这一切是她们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应该掺和。

    但是，有一个隐秘的声音告诉她，或许可以告诉武珂林，这个孩子不会让她后悔的。

    “想知道吗？”

    “嗯。”

    “如果听不懂呢？”

    “还是想。妈妈你告诉我。我不怕，我嘴巴很严，一定不会告诉爸爸，我会保密的。”

    气氛在寂静中僵持了许久。

    一大一小就这样互相看着，互相僵持着。

    最后，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

    她觉得，即使孩子还小，必要的性教育知识还是要普及的。

    这不应该成为秘密。

    也不应该秘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