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谁

    “唔……”

    陆杰眉头一紧，全身上下的各个部位慢慢的和大脑连接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关节处的酸痛。

    陆杰尝试睁开眼睛，随着视觉的恢复，耳边也传来耳鸣的声音，紧接着，陆杰感觉到一个人影来到自己面前，他觉得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随着自己的感官越来越清晰，耳鸣也慢慢消失，鼻尖也闻到了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面前的那个人见自己醒了过来，兴奋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跑开了。

    陆杰尝试坐起身来，但是发现自己做不到，全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只好无奈作罢，像一个合格病人一样躺在床上。

    与此同时，全身上下的酸痛才让陆杰警醒过来。

    我怎么在这儿！？

    陆杰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记忆当中，是终于结束了煎熬的高中生活，参加完高考之后和室友通宵在网里打游戏，最后因为自己呼吸不畅和头晕目眩趴在电脑桌上打算睡一觉，直到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才猛地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心跳也不规律的跳动……

    陆杰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猝死的前兆，反正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一直在高中规律生活的自己怎么可能承受的住熬夜带来的负荷呢？

    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陆杰的身体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惊恐的睁大，但是仅仅靠自己的一双眼睛是什么事儿都做不了的，最后随着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之后，意识也停留在这一刻。

    但是现在自己怎么躺在医院里？难道是被室友发现然后带到了医院里？

    那也说不通啊，自己这只能算是疲劳过度，不至于给自己的胳膊打上绷带？

    陆杰恢复视力之后，结合自己的记忆复盘自己经历过的事儿，怎么也联想不到为什么自己的胳膊会缠上绷带。

    难不成带自己到医院的途中还摔了一跤？

    那也说不过去啊，走的窗户吗，这么严重？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陆杰把头扭过去，看向房间门口，门外好像是好多人正在向这里赶来。

    随着这一扭头，陆杰还看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是一簇康乃馨，鲜花娇艳欲滴，非常新鲜，看来是刚放到这里没多久的，但是上面的一张贺卡引起了陆杰的注意。

    可能是因为背面还有什么图案，导致这张贺卡的形状并不规则，其中最吸引人的还是上面的一串娟秀的字体，非常工整，简直就像打印出来的字体一样，上面写着：阴霾只是暂时的，阳光总会到来，祝陆平早日康复！——高一一班全体。

    等等！

    这花是不是送错人了？

    陆平……是我弟弟的名字啊，还有高一一班是什么鬼？

    我都已经毕业了喂！

    陆杰正打算坐起身子好好打量一下这张贺卡，忽然，门口被猛地推开。

    随后，陆杰看着另一个陆杰打开门，眼中饱含着激动的泪水，完全就是一个看到家中病人痊愈之后的惊喜模样。

    等等！

    要不是陆杰现在嗓子干哑说不出话，身体也做不了什么动作，否则肯定会指着面前这个冒牌货的鼻子破口大骂。

    “陆平！你终于醒了！”面前那个假陆杰惊喜的说道，陆杰瞳孔一缩，这冒牌货是谁？？怎么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只见那假陆杰侧过身来让几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进了房间。

    “不……咳咳！”

    陆杰刚要说些什么，好不容易起来了一点的身子硬是被面前的一个谢顶的男人按了回去，沉声说道：“不要动，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乱动。”

    后面这个谢顶的男人说了什么陆杰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六耳猕猴正在拿着自己的手机跟家里通电话，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

    “对对！没骗你们！这次是真的，陆平真的醒过来了！”假陆杰说道，说完之后，他走到床边，激动的看着自己，眼神中不参杂一点点的其他情绪，又顾虑太靠近自己会影响医生工作，只好站在一边。

    现在的陆杰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鱼，被人放在案板上随意摆弄，扒开眼皮，又瞧瞧嘴巴，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陆杰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假陆杰，好像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丝丝的不对劲。

    可是直到医生的报告都记录完毕之后，陆杰也没有看出来面前这个假陆杰的一丝破绽。

    随后，医生互相交流了几句，然后对着假陆杰说了些什么，假陆杰很认真的记下所有的注意事项，然后客客气气的送走医生，随后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关心的说道：“现在觉得怎么样，除了胳膊，哪里还觉得不舒服？”

    陆杰张了张嘴巴，最后干咳了一声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反而让下巴上的肌肉传来了一丝撕扯感。

    “哦哦，我知道了，你瞧我这脑子。”说完，假陆杰站起身来，在床头柜上的暖壶中倒出来一些热水，然后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假陆杰，身上还穿着的是高考结束之后爸妈买的那一身新衣服，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动漫联名的。

    一想到这里，陆杰只觉得一阵头疼，有一股积怨已久的怒气堵在胸口的位置发泄不出来。

    假陆杰对着热水吹了一阵，然后抿了抿，又重新看向自己，露出来了一个人畜无害甚至有一些天真烂漫的笑容，说：“水好了，我扶你起来。”

    说完，假陆杰弯下腰，伸出另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身体下面，拖住自己的后背，把自己轻轻的扶了起来，动作很慢很温柔，若是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副很温馨的画面，但是在陆杰看来，眼前的一切都诡异至极。

    看着自己的面孔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一切站在自己面前，用自己的声音跟自己对话，这种感觉诡异又奇怪，让陆杰脊背发凉。

    假陆杰一只手搀扶着自己，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凑到自己嘴边，陆杰本不想喝他递过来的水的，但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很需要水分，在理智和本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陆杰微微张开嘴巴，干裂的嘴唇感受到了温热的水，仿佛干涸的大地终于得到了甘雨的滋润。自己的身体，也随着水流顺着自己的食道慢慢恢复能量。

    本来不想接受的，但是随着这种力气回归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陆杰也忍不住大口喝起了水。

    喝完最后一口之后，假陆杰轻轻的放下自己，然后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淡淡的开口说道：“真乖。”

    陆杰还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假陆杰，眼中冰冷异常。

    假陆杰的一系列操作看呆了躺在床上的自己，陆杰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依旧和之前一样，充满了敌意。

    等假陆杰又重新倒好了一杯水之后，又重新坐了下来，伸手从自己的床底下拿出来一盘香蕉，扯下一根来之后自顾自的剥了起来，嘴角含笑，眼神宠溺。

    看着自己的躯体坐在自己面前，陆杰心中的疑惑和愤怒丝毫不减，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阵痛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不是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但是不论是自己还是面前这个男人也都在告诉自己这一切就像一个梦一般荒诞。

    假陆杰一边剥着香蕉，一边充满回忆的说道：“陆平，你知道你出事这几天家里有多担心你吗？爸妈都吃不好睡不好的，每天都在担心你，还有爷爷奶奶，听说你出了车祸，也都着急从乡下赶过来呢……”

    陆杰猛地一惊，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

    陆平……

    车祸……

    陆杰震惊之余还在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自己在照镜子一般，但是陆杰不傻，凭借着十八年的记忆和理智也知道自己才是陆杰，他口中的陆平是和自己相差两岁的弟弟。

    猛地，陆杰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凭借自己嗓子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咳咳……”

    陆杰刚要说什么，喉咙处就传来一阵瘙痒和刺痛，好像一台很久不用的收音机忽然放进去一盘暴躁的磁带，想猛烈地表达但是却不得不屈服于窘迫的硬件。

    “诶呀，你别着急，你现在刚醒过来，听医生的话不要剧烈活动了，你想说什么，慢慢说。”假陆杰看到自己咳嗽起来，顿时也紧张起来，但是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手上的香蕉在手里晃来晃去。

    陆杰的眼神终于清澈了一些，轻微的头疼和耳鸣也逐渐消失，陆杰再次确认眼前的男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穿着自己的衣服，用着自己的音色，甚至顶替这自己“兄长”的身份。

    陆杰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的假陆杰，说道：“你……你是谁？”

    假陆杰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身上的动作也僵硬了一下，两秒过后，嘴角还是扯出来一个笑容，看着自己，不确定的说道：“陆平……你……你不会撞失忆了……我……我是你哥啊，我是陆杰啊……”

    话音刚落，陆杰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自己，倔强的想要坐起来的身体也无声的倒了下去。

    假陆杰的声音中透露着不想打破宁静的小心翼翼，就好像真的是担心自己失忆的“哥哥”。

    与无力感一同袭来的还有被卷入莫名怪诞事件中的恐惧。

    自己魂穿了自己的弟弟？

    我现在是陆平，那真正的陆平去哪里了？

    他既然是陆杰，那这具身体里面的灵魂又是谁？

    刚刚有些缓和的头疼再次袭来，陆杰紧皱眉头，闭上眼睛独自承受着。

    看到弟弟陷入痛苦之中，假陆杰好像真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慌张起来，心中仿佛更加笃定自己的弟弟失忆了。

    “你……你等一下，我去找医生。”假陆杰起身就要转身出门，就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细小不易被察觉的声音：

    “哥——”

    是陆平的声音。

    假陆杰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和欣喜，嘴角的笑意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开心雀跃。

    “老弟，你真的……你真的还记得我？”假陆杰就连平时叫陆平“老弟”而不是“弟弟”的口吻都学了去，看来是一个合格的“抄袭者”。

    陆杰在心中想到。

    现在的陆杰也不得不去承认自己就是“陆平”，尽管他已经魂穿到自己弟弟的身上，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老弟的任何记忆，脑子里都是自己作为兄长的那段记忆，唯一能够叫住这个假陆杰的方法就是模仿陆平平时叫自己的口吻，不叫“哥哥”也不叫“老哥”，而是略带慵懒的口气拉出一个长音：“哥——”

    假陆杰欣喜若狂，赶忙跑到自己身边，激动的握住自己的手，说道：“你真的没有失忆？你真的还记得我？”

    “嗯，记得。”“陆平”点头说道，心中暗自说道：“这个世界欠你一座小金人。”

    “那就好，那就好，没忘记我就好，”假陆杰欣喜的说道，隐约之间还能看到眼角处的泪光闪烁，随即，假陆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自己，说道：“那我问你，”

    假陆杰话没说完，陆杰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封存已久的记忆，顿时面露痛苦之色。

    只见假陆杰继续说道：“我们小的时候一起撒尿，是谁尿的最远？”

    “果然！”陆杰心中叫苦，这些分明是模仿小的时候看动画片里的人物定暗号，哥俩一时兴起也模仿起来随便想的一些只有兄弟两个才会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里，就算知道周围没人也顿感尴尬的陆杰也涨红了脸，顿时觉得好社死，再想想标准答案和现在的情况，陆杰张了张嘴挤出来一个字：“你。”

    “哈哈哈，你果然是我亲弟弟！”假陆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脸上又恢复了严肃，又问道：“那你说，咱们俩是谁打的水漂最远。”

    陆杰闷闷的说道：“你。”

    “哈哈哈！果然没有失忆，那你说……”

    “哥！”

    陆杰及时打断了假陆杰的无限调侃，随后说道：“我想吃香蕉了。”

    说完，假陆杰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哦对对对，想起来了。”

    假陆杰拿起床头柜上剥了一半的香蕉凑到陆杰的嘴边，说道：“吃，老哥牌的。”说完，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

    陆杰这次没有抗拒的心里，他知道现在自己几乎什么都做不了，灵魂和记忆虽然还是自己的，但是这副身体是几乎没有什么行动能力的，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自己能做的只有顺从不被怀疑。

    荒诞，太荒诞了。

    陆杰一边吃香蕉一边心里想到，迎面看见假陆杰的脸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心中又出现了一个想法：

    我的脸还是挺俊朗的，怎么宠溺起来这么油啊……

    忽然，陆杰说道：“哥，我想上个厕所。”

    假陆杰欣然答应下来，起身就要扶自己起来，陆杰自然也没有拒绝，为了演好陆平的角色，也是为了不被怀疑，陆杰的所作所为都要看起来自然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