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老张的眼神

    把物理化学生物这三科放到一张卷子上，需要在150分钟内完成。

    这对学生的理科能力是一次严格的考验。

    刚做几道生物选择，就来到了化学的内容，接着又是物理的部分。

    这还仅仅是选择题，后面大题也是各科一块来。

    陆乔依的刘海最近惨遭蹂躏，她遇上了上学以来最大的挑战。

    时间不够用。

    之前每科分开考，在考场上可以说游刃有余。

    咳咳，当然，不会的题确实写不出来。属于再给她仨小时，也不能有什么明显改变的程度。

    只有数学有些紧张，不过从小到大也都习惯了。多看几遍题就知道难易程度，不会有什么不适应。

    眼前的理综明显不一样。

    你在每道题上都不能浪费太多时间，物理实验难了是，千万别多想，赶快往下写，后面的生物大题有的特别简单。

    就，只要拿着笔稍稍纠结一下，时间就嗖嗖嗖地溜走了。

    比起之前看到数学大题空白的答题卡无奈，现在理综的空题更加让人窒息。

    它很可能很简单！

    而你却没有写！

    啊啊啊啊啊！

    我的时间啊！

    时间都去哪儿了？！！

    陆乔依的发型在晚自习时间里，一次次变得千奇百怪。

    做几道题看一眼表，填完选择赶快看表。

    着急的时候抓一把刘海，看不懂的时候撩一把刘海……

    高三开学没俩月，理综没少考，陆乔依在一次次演练中逐渐摸索出适合自己的节奏，虽然还是手忙脚乱地填着答题卡，但好歹——发际线保住了！

    “物理多选题，只要来不及我就选一个，就保那两分。”

    “多看多错！你纠结一下咔咔填上去了，万一错了可就全完了！”

    张梦冉拿着红笔，戳着试卷判答案，激动地袖子都捋了起来。

    “瞅瞅，这种答法，比我仔细算全部选项得分还高呢。”

    她用了发卡，把所有的头发全掀了起来，露出光亮的额头。

    可以说，这是琢磨出来夏天最适合理综的发型了。

    除了按部就班的一轮复习，年级小测一周一次，每个人要用的试卷都厚厚的一摞，教室里时常飘荡着油印的墨香。

    陆乔依低头，把脸贴到新到手的试卷上，“之前总觉得刚打印的试卷味道很香，现在觉得不但不香了，反而——”

    她眉心蹙起，扭头询问道，“是不是还有点臭哇？”

    一旁伴随着“刺啦刺啦”的撕纸声。

    高初妍比着尺子撕着卷子上的某道题，“请把问号去掉。”

    她推了推眼镜，拧开胶棒，粘着错题。

    “这可能就是宁缺毋滥。”

    张梦冉附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今年，江城的秋天格外漫长。黄色中掺杂着一点绿的梧桐叶飘落在人行道上，叶子已经干枯，路人若存心踩上一脚，当即发出一声清脆的滋啦声。

    不到十一月，街上的人各穿各的。

    就拿他们班来说，短袖、长袖、马甲、卫衣，长短外套等等，同时存在。

    秋高气爽的时节，班里的空调不再开启。

    陆乔依喜欢现在的天气，凉爽的感觉可以冲散紧张的考试情绪。

    着急的时候，再也不会有后背瞬间升起的那层热汗。

    某天早上，陆乔依换衣服时，忽然发现这段时间卫衣的使用率特别高，十分适配当下的天气。

    于是，当天放了学，她立刻又下单了几件。

    对衣服的心思，也就停留了这么一会。

    陆乔依每天都在关注着班级黑板上方挂着的小牌牌：高考倒计时。

    抬起头，看着数字越来越小。然后低下头，拿起红笔一次次合计着卷面分数。

    紧张忙碌自不必说。

    只是，最近几天，陆乔依发现班主任老张的视线总是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踌躇、幽怨，还带有几分不解……

    一开始，她觉得，或许是她看错了。

    毕竟，老张高度近视，鼻梁上架着厚重的眼镜。

    没准是她想多了。

    然而，在这周进行的小测结束后，老张把班里进阶段前一百的人都喊去了办公室。

    “下周三就是全市联考，你们就把这次考试当高考一样模拟，放松心情，冷静地上考场……”

    陆乔依盯着桌上的不倒翁，站在那聆听班主任的悉心教导。

    几分钟后，老张的话眼看着也有了结束的样子。

    陆乔依暗暗换了下支撑脚，心想现在回去还能把概率那道题给算完。

    “你们一定要意识到时间的重要性，高三应该做什么，需要做什么，相信你们也都有自己的认知。”

    “其他任何影响学习的事情，全都放下。”

    “我现在四十多岁，可以说，我的人生经历告诉我，只有知识不会辜负你，进了你的脑子就是你的。别的人和物，都有可能抛弃你，那都是不值得的。”

    陆乔依：……

    她突然感觉这句话里好像有故事的样子。

    陆乔依默不作声地抬起头，忽然和老张来了个对视。

    那眼神。

    陆乔依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她没有看错！

    老张镜片上还反射着办公室里的灯棒影，但一点不影响他情感的表达。

    指尖摸索着外套下方的伸缩带扣，陆乔依默默收起了吃瓜的心。

    回去后，陆乔依接着算概率题，笔下写出一个大写字母p，接着划括号的时候，她犹豫了。

    老张，在暗示她什么？

    是因为她的成绩吗？

    自从高三开学考综合以来，她的分数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刚开始那几次，她差点跌破六百大关。

    也是下了好大劲儿不停练习，反复总结，花了近两个月，总算恢复到高二的成绩水平。

    整体而言，也没差到哪里去。

    陆乔依思绪纷飞，笔尖无意识停滞，反复地描摹刚写出来的那半边括号。

    她又想起来一种可能：没准老张觉得她最近没努力学习。

    那句话不是他说的吗，“其他与学习无关的事……”

    陆乔依咬了咬下嘴唇，回忆了这段时间的状态。

    翻来覆去，硬是找不到一点不用心的地方。

    于是，她心安了。

    管他呢，反正她又没有想东想西的，一颗心全在卷子上。老张如果实在想提醒她什么，就等他当面和她直说。

    如果老张不直说，她也猜不出来，索性就不费那个劲儿了。

    想明白之后的陆乔依心绪重新回到卷子上，一低头才发现视线里有个大黑家伙。

    哎呦喂，好大一个涂黑的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