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江南村旧址

    逆行的舰队用了三天时间赶到郢城，秦朗亲眼看着自己的将士把那些匪首交给了刑部来人后，才回到自己的旗舰上。

    在外的将军，没有王上旨意，不是年末述职的日子，是不能随意回城的，但这并不耽误项思洋来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舰队休整了两天，再次踏上行程。

    旗舰上，戚继伟趴在船舷上，对秦朗道：

    “娘说我成熟了，哈哈！”

    秦朗斜了斜眼睛，只不过才出来半个月，有什么成熟的？不过是安慰戚继伟的话，这家伙还当真了。

    “朗子，院长是不是来见你了？”

    秦朗微微点了下头：

    “之前院长说，要举荐我去东海水师，没想到王上安排咱们来剿匪，不过我估计等朝圣以后，咱们这支队伍就会解散，咱们十人不可能都去一军。”

    戚继伟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大海什么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

    秦朗轻笑：

    “很快，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来看，估计用不了半年就能看到大海。”

    其实在秦朗对大海的记忆比较模糊，当年的江南村就在海岸线边上，他小时候曾经去过，但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沙滩是金色的，海水的碧蓝的，远处的天和海能连接到一起，这就秦朗仅剩的印象。

    那时候他年纪小，是和爹爹一起去的。

    爹爹的样子？

    秦朗心里一慌，他现在对自己亲生父母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

    这种事很可怕，那是自己的父母啊！

    可对父母的记忆，最多的还是那一片鲜红，是倭寇的那残忍又放肆的笑声。

    等了半晌不见秦朗说话，戚继伟转过身来，发现秦朗的脸色很差：

    “嗯？你也晕船了？不应该啊！”

    秦朗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恐惧的看着戚继伟：

    “继伟，我好像，好像忘记了爹娘的样子。”

    戚继伟一怔，随即轻笑道：

    “刚和娘分开你就忘了？”

    秦朗摇头：

    “我亲生父母……”

    戚继伟又是一怔，随后揽住了秦朗的脖子：

    “别想那么多，你那时候那么小，忘记也很正常。”

    “再说了，这么多年你始终活在仇恨里！别急，马上你的大仇就能报了！”

    秦朗抬起头，望向那碧蓝色的天，洁白的云。

    “报仇！”

    这两个字已经纠缠了秦朗很多年了，这些年的刻苦，为的不过就是这两个字！

    回到江心岛，秦朗再次派出了斥候队伍，不过这次派出的队伍更多。

    张童文、东方砚分别带了一支队伍出发，剿匪的期限只有半年，秦朗需要尽可能多的剿灭江域内的水匪。

    三千水师将士也被分成了三部分，原来的中军继续听命于秦朗麾下。

    前军一千将士，三十几艘战舰分给了商九英，后军的一千将士，分给了虞念秋。

    三支队伍可分可合，水匪数量少，由一支队伍前去剿灭，水匪数量多就把三支队伍合到一起行动，同时探查到多处水匪盘踞的地方，三支队伍还会一齐出动，剿匪的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六月末的时候，楚王的旨意传达到秦朗手中。

    “令，剿匪水师回朝，汇合朝圣队伍北上。”

    秦朗知道朝圣的日子即将来临，剿灭水匪的任务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戚继伟得知这条王命后，多少有些不爽。

    还差几十里就到长江的入海口了，他那看大海的愿望没能实现。

    秦朗的目光也看香港的东方，几十里外的距离就是他的家乡，那个叫江南村的小村落。

    “继伟，你想不想去海边？”

    戚继伟一怔，随后兴奋的笑道：

    “行啊，我就想见见大海。”

    秦朗轻笑一声：

    “商九英和虞念秋带着舰队回郢城，咱们去江南村看看。”

    戚继伟收起笑容，江南村啊，那是秦朗四岁之前生活的地方呢！

    两艘蛮牛脱离了舰队，顺江而下，直奔入海口。

    几十里的距离，又是顺流行进，没用上一天的时间就到了。

    秦朗一直站在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越是接近故土，心里越是忐忑。

    他不知道现在的江南村变成了什么样子，当初整个村子都被倭寇屠戮一空，仅剩的两个活人，一个如今在东海水师里，当了都督的亲兵，一个当时不过四岁，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回来过。

    戚继伟拍了拍秦朗的肩膀问道：

    “马上就要到江南村了？”

    秦朗点头，附近的景色都是陌生中带着熟悉，可秦朗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

    在回故乡的路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异样的情感。

    江南村旧址，依旧破败不堪。

    倒塌的房屋，黑漆漆的火痕，依旧展示着曾经的凄惨。

    秦朗上了岸，走进了曾经的故乡，脑海里的记忆不停的被唤醒，可能记起的记忆也并没有多少。

    原来的江南村村口位置，秦朗发现了一大片坟茔。

    越是接近这片坟茔，秦朗的脚步越是缓慢。

    戚继伟跟在秦朗身后，伸出双手虚扶着他。

    “这里……这里是乡亲们的长眠地……”

    秦朗在距离坟茔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他怕……

    父母的仇还没报，他不敢去见父母。

    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他亦不敢见父母。

    双手空空的回来了，没带任何祭祀用的东西，他不敢去见父母！

    “去看看，你能回来，爹娘知道了也是开心的。”

    戚继伟低声劝道。

    秦朗艰难的迈开脚步，向着坟茔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顿，一步一停。

    戚继伟始终跟在他身后，直到……

    坟茔的最前面，并不是村民的墓碑，而是戚长宇立起来的一块石碑。

    上面记载了江南村村民惨遭屠戮的时间，立碑者，以及仇人。

    “甲辰年九月，江南村上下一百三十口，惨遭倭寇屠戮，皆葬于此，巡江水师都督戚长宇立。”

    秦朗“噗通”一声跪在碑前，对着一片坟茔叩了三个头。

    “江南村遗孤秦朗回来了！”

    跪在地上，秦朗挪动身体，每个坟头都叩了三个头。

    直到……

    秦老三，秦刘氏夫妇之墓。

    “爹……娘……”

    秦朗的头抵在墓碑前的土地上，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戚继伟跪在一旁，同样叩了三个头：

    “秦爹，秦娘，秦朗过的很好，您二老放心！”

    放肆的大哭过后，秦朗笑着对着坟墓说道：

    “爹、娘，儿子现在是六品校尉了，很快，很快就能给您二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