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何必如此

    “咔嚓”

    “咔嚓”

    在寂静的会场里，一阵撕咬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却只看到一个状若疯魔的灰烬海贼团杂兵，在用自己的牙齿撕扯着能力催生的植物。

    坚韧的植物纤维填塞在了他的牙齿之间，锋利的断口划破了他的脸，鲜血混杂着他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弱者的挣扎。”

    宾兹一点都不担心那个海贼能挣脱他的束缚，那些植物可不是寻常的草木，而是能力的造物，其坚固性堪比钢铁。

    但埃文却像是没有听见宾兹的嘲讽一样，他固执地一点一点咬下了束缚在身上的植物。

    直到鲜血淋漓，泛黄的牙齿崩掉了好几颗也丝毫不在意。

    举着拜泪的霜月善卫看着埃文的动作，一股无名的怒火突兀地灼烧着他的内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埃文会这么做，明明大家只是相识一场而已。

    那些飘荡在大海上的梦想，不过是幼稚的誓言。

    那些滑过咽喉的酒水，也不过是即兴的麻醉。

    不过是一次性消耗品的柴薪，为什么又要向他流露真情。

    何必如此。

    “埃文，你这个蠢货，快停下来！”

    而埃文在听到霜月善卫的声音后，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自残似地继续撕扯植物。

    “我叫你停下来，你听不懂吗？”

    霜月善卫将拜泪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缓缓对准了脸颊两侧被切割得血肉模糊的埃文。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弱者来拯救…”

    几道微弱的电流闪过，代表着霜月善卫真的起了杀心。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埃文的固执让他愤恨，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让他不甘。

    在那湛蓝色光芒的照耀下，埃文抬起了头，他的脸部皮肤已经被切开，条絮状的血丝挂满了他的牙床。

    大量的失血让他面色苍白，被咬断的切口摩擦着他的脖颈，只要他还继续下去这个疯狂的举动，死亡已经在不远处向他挥手。

    然而埃文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看向了霜月善卫晃荡的剑刃，那张泪眼婆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霜月大哥，虽然我只是一个毫无实力只会吹牛的废物。”

    “但是，我也是灰烬海贼团的一员。”

    “作为海贼，哪有让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动于衷的道理。”

    霜月善卫愣住了，他不明白海贼之间的道义，也自然不明白埃文的坚持，他始终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海贼。

    劫掠时丧失人伦的是海贼，为了同伴而奋不顾身的也是海贼。

    人类这个物种总是复杂的，一个人可以是恶贯满盈的人屠，也可以是勇敢无畏的同伴。

    善与恶不会抵消，只会在各自的方向延伸。

    霜月善卫叹了口气，埃文越是为了他而展现自己人性的光辉，就越是彰显他将他们作为柴薪的卑劣。

    同伴这个词语，在他接受诅咒的那一刻起，对于他而言就成了虚妄。

    现在，他又再一次面临命运的抉择。

    是放下拜泪，任由海军捉住，从而让埃文不至于失血而死。

    还是借助诅咒抵消果实的控制，从而实现反攻，然后去支援佩德罗斯。

    两恶之间的选择，才是人性的转折。

    在宾兹漠视的眼神与众多灰烬海贼团杂兵们的哀求中，霜月善卫将拜泪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血液携带着体温流逝，霜月善卫看着动作愈发疯狂的埃文，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

    佩德罗斯还在与泽法缠斗，他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拖下去了。

    同时，随着霜月善卫的死去，原本还痛哭流涕的众多海贼之中，有着十个人的双眼突然失去了光泽。

    他们低垂下了头颅，陷入了昏厥之中，就好像是为霜月善卫的死而伤心过度一样。

    这些人之中，就有着还在努力撕咬着藤蔓的埃文。

    而在一边旁观了这一切的宾兹则是不屑地笑了笑，海贼之间的道义哪怕粉饰的再好，在他看来也不是恶徒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那些死于劫掠与杀戮之中的人，难道就是毫无感情的草木？

    正义，永远也不属于海贼。

    “好了，准备收队。”

    “分出一队人将这些海贼关押回去，然后剩下的人跟我去支援泽法老师。”

    宾兹将视野从跪倒在地的霜月善卫身上移开，朝着整装待发的众多海军下达了新的命令。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快到极致的雷光乍现。

    “一刀流·岚切”

    瞬息之间，血红色妖异的刀身穿透了艾恩的身躯，狂暴的电流搅碎了她的心脏。

    “怎么可能”

    在极度的困惑中，这朵美艳动人的海军之花枯萎了。

    刀势引起的雷霆向四周肆虐，逼退了一众处于震惊之中的海军。

    “艾恩！”

    宾兹怀抱着身躯逐渐变得冰冷的艾恩，不敢置信地看着发须倒立的霜月善卫。

    在他迷茫的视野里，原本应该死去的霜月善卫此时毫发无伤，就连胸膛上的伤痕都没有留下。

    只有破开了一个切口的衣物证明，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霜月善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或事能触动他的情绪。

    从此刻起，他就是一个合格的海贼了，一个沾染了正义血液的罪恶海贼。

    在埃文的逼迫下，他再一次做出了命运的抉择。

    而这一次，他将沐浴在堕落之龙腥臭的龙血里，成为一个真正斩断过往的被诅咒之人。

    在电流的扰动下，他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皮肤出现老人斑的埃文，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一切的宾兹，再度围合上来的众多海军。

    “如你所见，我已经死过一次。”

    “现在，我从地狱中归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也感同身受。”

    “这无人可说的孤独。”

    他双手颤抖着举起了拜泪，摆出了居合的姿势，武装色掩盖了暗红色的刀纹。

    在这一刻，大量的植物化作了汹涌的浪潮，齐发的铅弹在空中旋转，而他则是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刀流·建御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