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书之言的能力

    开车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书之言问她：“喜欢什么款式的手机？”

    凌灵心道，他不会是要买给我？

    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又不想真的让他花钱，于是说：“最近没案子，用不着打电话。”

    书之言轻轻“哦”了一声。

    警局的路凌灵是认识的，而且算是熟悉，可是望着车外的景物，不是去那边的路，凌灵问：“这不是去警局的路啊？”

    书之言说：“他没在那里。”

    又开了不久，他们在一处白色楼群前下了车。

    精神疾病中心。

    “为什么来这里？”

    不知凌灵问的是他们为什么来这里，还是那个男生为什么来这里。

    二人签了来访人员登记表，由警务人员带路，穿过一道道走廊，来到一处雪白的房间。

    这是个套间，具有拘留和审讯的双重作用，中间用一面单向玻璃隔开。

    凌灵和书之言在审讯室的椅子坐下，不久，玻璃对面的拘留室里，警员带来了那个男生。

    凌灵几乎要认不出他了。

    原本尚算清秀的男生被拘束衣捆绑着，双臂背在身后，头发蓬乱，眼窝深陷，眼球充血，像是很久没有休息，最显眼的，是他左脸上多出来的纱布块，中间隐隐约约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凌灵皱眉，他的左脸，是她用带血的手摸过的地方。

    男生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目光呆滞，身体却神经质的不住扭动。

    他活动脖子，扭头用肩膀蹭左脸的纱布，像是要把它蹭下来。

    身边的警员解释说，男生刚进警局不久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开始是用手抓挠左脸，然后是用身边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去划左脸，无论如何询问，男生都痴痴呆呆的，根本无法配合警员完成笔录，由于案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于是没有着急定罪，怕他再伤害自己，于是转移到这里了。

    由于没有开始审问，这边的声音无法传递到那边，凌灵便看着男生不停地蹭着左脸，歇斯底里的，着魔一样。

    “我想问他一些事。”凌灵向警员请求。

    得到允许后，凌灵按下了通话器。

    “yx。”凌灵先是小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男生闻言突然停下了动作，抬头注视前方。

    虽然是单面镜，他看不到这边，但是从他的表现看，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神智。

    安静了一会儿，男生眼神恍惚着，大概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继续蹭脸。

    凌灵又叫了他一声。

    男生闻言突然盯着眼前的玻璃大吼大叫，发出没有实际意义的音节，像来自地狱的怪物。

    “yx，你找到你的妹妹了吗？”凌灵问。

    男生的大叫终于能让人听懂了，“魔鬼！我要你死！是你让我失去了能力！都是因为你我才被困在这里！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自由了！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他剧烈挣扎着，试图挣脱椅子的束缚，冲向对面的玻璃。嘶吼的声音响彻房间，像是野兽的咆哮。

    他的吼声引来了数名警员，一左一右牢牢按住他。

    凌灵并不惧怕这样的咒骂。

    过去破获的案子，由于她经常伪装侦查，最后几乎每一个都感觉受到了深深的欺骗，所以都会威胁甚至诅咒她，并且都是口头诅咒。

    没有一个诅咒应验。

    她在做她认为正确的事，她自认为三观很正，她问心无愧，所以从不惧怕被诅咒。

    这次的案子，没有出现人员死亡，固然皆大欢喜，但是罪魁祸首精神失常，凌灵把责任归为自己。

    因为从前虽然被谩骂诅咒，却从来没有罪犯自残的情况。

    凌灵是在认为所有失踪者都死掉、自己也即将丧命的绝望境地下诅咒他的，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在心里层面安慰自己，没想到却起了作用。

    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

    她，凌灵，能够通过肌肤接触感知别人的心理活动。

    书之言，会知道她写在书本上的东西，而且随着二人相处日久，他能够感知的范围已经不局限于纸张……

    凌灵还认识其他有异能的人……

    眼前这个男生，能够让物体瞬间转移。

    但是因为凌灵的“诅咒”，他失去了能力。

    异能还会进化吗？

    凌灵对着单向玻璃思考了很久。

    她施展能力的方式是“触摸”，她认为是那时处于濒死状态才爆发了特殊能力，现在，即使她想要重演，也不可能做到了。

    对面拘留室里由于半天听不到这边的问话，男生渐渐安静下来，目光又恢复了呆滞。

    凌灵问身边的人：“那几个学生醒了吗？”

    警员回答：“最后失踪的学生刚刚醒来。之前的几个人，虽然有生命体征，但是大脑缺氧太久，目前接近脑死亡的状态，依然需要留院观察。”

    凌灵明白，虽然没有人死掉，但是这个男生的罪是逃不掉了。

    凌灵说：“请帮我做五份假的死亡证明。”

    警员不解，疑惑的看着凌灵。这个小警察是新调来的，以前警局的人，因为程旭的关系，几乎都认识凌灵，对她的做事方式尽管有不理解，却都会尽量配合，因为她的破案率实在太高了。

    凌灵看了眼玻璃对面的男生，说：“他不是还没有认罪吗？自我意识失常，无法行使公民基本权利和义务。我们国家的法律甚至全世界的法律对这样的人都没有办法。那么就让他清醒过来，让他自己意识到做错了什么！”她捏了捏手指，安慰小警员道，“放心，任何的进步都会不可避免的使用一些手段，仅仅是打印几张纸，对你没有损失。”

    小警员还是有点怕，犹豫着没有动。

    书之言拍了拍他说：“我记得前几天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是发现人还有救才改的记录。请你找到存档，把复印件拿过来就行。”

    警员一听，不用造假了，立刻没了负担，脚步轻快的去了。

    凌灵看了书之言一眼，这个人真有一套。

    审讯室里只剩下凌灵和书之言两个人。

    凌灵说：“是因为我吗？”

    让一个正常人疯掉，不容易。

    用几句话就让一个人疯掉，更不容易。

    凌灵特别想验证一下。

    如果可以，她希望让他恢复神智。

    所有她经历的事，都真实发生过，其他的，她没有亲眼见证的，不等于没有发生。

    “我能做到吗？”凌灵在心里问书之言。

    后者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感觉由手心传到全身。她闭了闭眼，除了短暂的黑暗，什么恐怖的画面也没有。

    等到警员拿来了伪造的死亡证明，凌灵获得了允许，拿着几页崭新的打印纸，进入拘留室。

    在经过隔断门的一刹那，凌灵将手指放在纸张边缘迅速划了一下。她的动作很快，却也没有刻意避人耳目。因为从她进入这家精神疾病中心起，所有的行动都在摄像头的监视下。

    手指划开了一个极细极小的口子，要用力去挤，才能勉强渗出一点血珠。凌灵珍而重之的将血珠抹在男生的脸上，对方凶狠的目光立刻变得恍惚，转而变成恐惧。

    男生被身边两个警员牢牢按住，身上又穿了拘束衣，不能动弹丝毫。凌灵一点都不用担心受到伤害，站得离他很近。

    “至少你还活着。”凌灵手里握着卷成筒的打印纸，淡定开场。

    男生说：“假如我能逃走，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凌灵：“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假如，所有正在发生的，都是确定！”

    男生：“我不信我会永远失去能力！一旦我毁掉了烙印，我会离开这里，卷土重来，然后毁掉你！”

    凌灵：“什么烙印？你把那个……称为烙印？”她指着他脸上的伤。她呵呵一笑，“我在此宣布，撤销对你的诅咒，我希望你能活着，作为一个普通人，用你余下的生命，偿还你的过错。”

    对付“中二病”的方法，就是更“中二”。

    男生：“他们……会回来吗？”

    凌灵把纸卷展开，呈现在他面前。

    男生眼眶泛红：“你能让他们回来吗？”

    凌灵：“如实陈述你的罪过，接受真正属于你的惩罚，然后，你需要做的，就是，等。”

    男生终于停止了磨搓脸颊，身体和神情都安定下来。

    他望着那些纸，郑重的点头。

    男生的神智恢复清明，不再自残身体。相信很快就会认罪伏法，剩下的事就交给警察了。

    凌灵挽着书之言的手臂离开了审讯室，她说：“书之言，你要做个好人。”

    书之言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

    凌灵：“我们都要做好人。”

    男生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他的家人，他相信凌灵是有异能的。他希望凌灵能让他再见到他的家人。

    他也相信，那些学生是死了的。他认为，除非那些人能够活过来，他的罪行才能得到宽恕。他把希望寄托在凌灵身上。

    此次出行，凌灵确认了两点。

    其一，那些学生的确死过。

    其二，他们被书之言复活了。

    凌灵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书之言对她会那么好。肯定不只因为她是侦探，肯定不只因为他关心他的学生，他和她都有特殊能力，固然能够相互吸引，但是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书之言绝对不只会“读”她那么简单，他还会让人死而复生，这绝对是一种太可怕的能力，他还有其他什么能力？书之言身上有太多她想探究的东西，她要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