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美梦”

    桑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在梦里她回到了见到林峥的第一天。刀刃抵在那位邋遢大叔的脖子上，当做挂坠的白色毛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林峥”举着手看着面前莫名对他兵戎相向的少女，眼神瞥过她手中的佩刀和毛球，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桑珏只觉得不好，想要抽刀后退的时候就看见眼前这人忽然将自己的脖颈撞到了刀刃上。

    一时间温热的血溅的随处都是，在桑珏震惊的目光中他的身影化作一阵血花散去，只剩地面上如同花瓣一样鲜红的血迹。

    镜头再一转，她被无数人流包裹其中。看不清脸的人在她身边不停的走过，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七岁大的小姑娘一样，将她撞来撞去。

    火车站的人流很大，走失一两个小孩也没什么大事。

    “桑珏，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妈妈有点事情要去做等会就回来接你。”

    年幼的桑珏很简单的就被这个谎言骗到，或许她也曾察觉到不对劲。但是看见母亲终于脱离了那个歇斯底里的怪物的控制变回了那副温柔的样子，桑珏妥协了。

    被人撞到的感觉很痛，公文包砸过眼角的感觉也很痛，但是没有人停下来在乎这个孩子的情况，他们只会觉得这是这个熊孩子乱跑自找的，反正她的家长也会很快来找她。

    冬天，即使在车站里也很冷。年幼的桑珏默默裹紧了一点身上的棉袄，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但是母亲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说不定妈妈忘记自己在哪了，说不定她也很着急的在找自己，说不定……一切还能回到最开始。

    可惜，直到外面天黑，热闹的车站逐渐变的安静，走过的人越来越沉默也带走了桑珏的最后一丝温度。

    她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为什么还是会那么的难受呢？

    “小孩，我在这看你半天了。怎么回事找不到家里人了？”一个同样看不清脸的大叔叼着个烟慢慢走到桑珏面前蹲下，烟蒂没有点燃但他应该是平常抽的比较狠的那一类，身上有着一种浓浓的烟草味。

    “我，自己贪玩走丢了。”小桑珏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她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一口水都没喝，年幼的身体也早就撑不住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不。”看着小孩一副疲惫的样子，大叔有点烦躁的揉了揉头，但还是很耐心的柔着嗓子问道。他看的很清楚，这小孩下午一下都没动过怎么可能是贪玩走丢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清大叔的脸，小桑珏却慢慢点了点头。大叔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个没打开过的矿泉水递给了小孩随后说道：“那你带路，我送你回家。”

    一大一小的身影牵着手慢慢离开车站，露出了一直倚在墙边的桑珏的身影，桑珏抱着刀倚着墙壁抬起头仰望天空，车站的顶灯晃的她眼睛酸涩。

    忽然，周围的画面再一转。冬日的车站外弥漫着各种好闻的香气，小小的桑珏被大叔的外套包裹着乖巧的指着回家的方向，但是大叔却在某处停下了脚步。

    红薯很好吃，尤其是在饥饿的冬夜。那种快要融化在嘴里的丝丝缕缕的甜味，带着暖人的温度一点点流进身体里。

    这份温暖一直持续到敲门前，都给小小的桑珏留下了极大的满足。果然，“迷糊”的母亲将年幼的小女儿遗忘在了车站，好心人将其送了回去，但是气氛却有些尴尬。

    没有感谢，没有关心，小小的桑珏就那么强硬的被抢了回去和送她回来的大叔说再见。

    “小鬼。”看不清脸的大叔蹲下来，眉目不善的瞪了母亲一眼，“如果这个家过的不好，你就去警局里随便找一个叔叔问他认不认识林峥。到时候大叔带你出去玩。”

    听见警局两个字母亲的脸色变了变，骂他是要拐小孩的坏人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被拒之门外的大叔，哦不对应该说是林峥有些烦躁的点了根烟，扭头看向了成年桑珏站着的位置。他张了张嘴应该是要笑着说些什么的，只是还没说出口就变成了一片雾气散去。

    骗子。桑珏闭上了眼。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没有拥抱也没有好吃的红薯，只有拖着站立了一天僵硬的腿慢慢走到回家路上和劈头盖脸一耳光的绝望。

    从那时候起桑珏就明白，不被爱着诞生的孩子是有罪的。

    梦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变成了更加写实的东西。林峥依靠在墙壁上，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丧尸化的痕迹正在慢慢爬上他的脸，黑色的瞳孔也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水一样慢慢散去。

    龙隐就那样插在他的心口，流出黑色和红色的血渍。

    “这个世界生病了，你也生病了。没关系，只要活下去终究能找到治愈的良药。”

    “桑珏，我好像看见了你的未来。”

    “活下去。”

    ……

    桑珏诡异的沉默着，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决绝一点，在林峥有了一丝一毫被丧尸感染的风险时就将他的头颅砍下，而不是现在用刀控制着他的行动听着他漫长又短暂的遗言。

    明明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她面前上演过一段了，她早就知道最后的结局，也知道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毫无逻辑。

    但是为什么……她会那么难受呢。

    模糊的系统音在脑袋里播报，断断续续的只让人听清楚了几个字。

    “让世界，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桑珏仰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在这片如同末世一样死寂的天空里，曾有一道光就那样温柔的洒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来自天空的亲吻。

    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是否都是神明的一次次玩笑呢。

    “咔擦。”冰蛹裂开，伴随着桑珏慢慢眨动双眼，凝结在睫毛上的白霜逐渐散去，身体已经被冰封到有一些僵硬连把自己从冰蛹里拔出来都稍微有些困难。

    看着已经爬满整个房间的冰晶，桑珏呼出了一口白气。人的温度混合着冰碴掉落在地上，桑珏推开门一步步走到台阶的位置上。

    “路安景。”她忽然出声，“我想吃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