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忆

    梁爷爷叹了口气，“这是爷爷的错，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找不到你们母子俩，谁想还是出了事，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母亲不肯报警，却要一人独自面对那些歹徒。”

    沈明睿沉默。

    梁爷爷道：“当年警察找到你，你什么也不肯说，所以认为你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忘记了很多事，睿睿，真的是这样吗？”

    沈明睿还是沉默。

    梁爷爷又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是没有准备好，就再等等。”

    沈明睿终于道：“不，不能再等了，爷爷，开始。”

    “好，睿睿……”梁爷爷的声音低沉下来，微微侧着脸，“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沈明睿也侧耳倾听，溪边的风轻吹过耳，“好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不是哦……睿睿……叮铃铃……是下课铃声……”梁爷爷越发的低沉柔和，宛如暮鼓晨钟，又仿佛从遥远的时光传了过来……

    市中心小学，叮铃铃下课铃响，学生们从教室中涌了出来，三年级重点一班，一个清秀的男孩子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明睿同学，你等一下……”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叫住了他。

    小男孩正是沈明睿，他闻声转头，“老师……”

    老师是个中年女人，平时是非常严厉的，但她很喜欢小明睿，走过来，弯下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和悦道：“明天有家长会，你叫妈妈过来好吗？”

    她知道小男孩是单亲家庭，所以没有提起要爸爸来。

    小明睿抿了抿嘴，“妈妈要上班，没有时间，能不能不来？”

    老师道：“你妈妈最好能来，有些事情老师要和她说一说。”

    小明睿道：“嗯，老师，我和妈妈说一下，她应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老师道：“去去。”

    小明睿慢吞吞的出了校园，其实妈妈很少过来接他放学，因为要上班，而且是早晚两份工，不然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无法生存下去。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回去的，学校离家也不算太远，搭一路公交车，下车后，再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下了公交车后，沿着街边慢腾腾的走，他以往不会走这么慢，因为这段时间他发现一直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开始几天，他以为是错觉，没有放在心上，再后来就知道不是错觉了，他不动声色和后面这个人捉了几次迷藏。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母亲，他从小就聪明胆大，十分独立自主，不论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情，基本可以自己解决，这次也不例外。

    他甩了这个人，一路小跑着回家。

    十几年前，他家是未房改前的旧小区，要经过一段又窄小的巷子，他差几步就要出了小巷时，忽然有一个人冲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他闻到了一股强烈刺鼻的药味，挣扎了几下，昏了过去……

    小明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嘴巴苦得想吐，而且头很昏，过了很久，才缓了过来。

    “小崽子，醒了。”一个粗嘎在他耳边响起来。

    小明睿一睁开眼就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长得很可怕的男人坐在一张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修剪指甲。

    说这个男子可怕，是因为他脸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一直裂到嘴角，像条红色的蜈蚣一样，说话时都似乎在动，他见小男孩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咧嘴一笑，“小崽子，胆子挺大的啊，不哭不闹的，不愧是沈池阳的儿子。”

    小明睿麻绳绑着躺在地上，地上满是灰尘，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发现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小仓库，光线很是昏暗，这时候听刀疤男这么说，他眨了眨眼，问道：“沈池阳是谁？”

    刀疤男嘿嘿一笑，“不愧是杂种，连自己的老爸是谁都不知道……”

    小明睿虽然小，也知道杂种是一句很恶毒的话，抿嘴不语。

    刀疤男又道：“等会你妈妈那贱女人就要来救你了，呵呵……”

    小明睿登时涨红了脸，竟然骂他妈妈，他大声说道：“你是坏人！不准骂我妈妈！”

    “哟呵！胆子不小。”刀疤男狰狞着一张丑恶的脸，匕首一扬，却狠狠地一脚踢向了小男孩的肚子。

    小明睿闷哼一声，痛得蜷缩着身子，他毕竟还小，弱小的身体根本顶不住这么严重的伤害，痛得满头冷汗，全身抽搐，几乎晕了过去。

    “睿睿！”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紧接着砰得一声大震，门被撞开了，仓库一下子亮了起来，是母亲！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把大铁锤，竟然就这样砸开了门，十分剽悍。

    小明睿张大了嘴巴，连痛都忘记了，“妈！”

    “睿睿！”女人看见地上的明睿，丢掉大铁锤，就想奔过去。

    刀疤男立刻弯腰抓住孩子的后领提了起来。

    可怜明睿的小脸立刻涨成了酱紫色，叫也叫不出来，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晕了过去。

    “睿睿！”女人心疼欲裂，脸色惨白，怒骂道：“姚老三！放下我儿子，有什么事冲我来！”

    姚老三把手中昏过去的小孩丢在地上，嘿嘿冷笑，“于白薇，你真有脸活着，还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我若是让你们好过了，我就不叫姚老三！”

    于白薇直气得全身发抖，“你想怎么样？”

    姚老三嘿嘿一笑，笑声十分难听，他盯着虽然一身的地摊货，仍然是风姿绰约的女人，“当年你看上了沈池阳那个小白脸，结果如何，害死了你父亲，害死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居然还生了一个小杂种，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找你报仇的。”

    于白薇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昏倒在对方的脚边，咬了咬牙，“只要你放了我儿子，随便你怎么样。”

    “随便我怎么样？”姚老三舔了舔嘴唇，生了淫邪之心，当年他本来就一直肖想女神一样的于白薇，迫于于老大的威势，光有色心没有色胆，今时不同往日，在这种情况下，就色胆包天了。

    于白薇看出了他的变态意图，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很媚，声音也变得娇柔媚惑，媚笑着说道：“姚老三，你过来。”

    姚老三被女人的媚笑迷了眼，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淫邪的笑道：“于白薇，只要你让我爽，什么事都好商量。”

    “是吗？”于白薇脸色一变，突然出了手，一拳锤向姚老三的太阳穴，同时一个撩阴腿，踢向对方的裆部。

    姚老三猝不及防，惨叫一声，不但太阳穴结结实实被打了一拳，裆部也挨了一脚，痛得跌倒在地。

    他一跌倒，于白薇就跑向了地上的明睿，把孩子抱了起来。

    谁知她抱着孩子刚一转身，只听砰得一声枪响，她的后背挨了一枪，她闷哼一声，抱着小明睿重重的扑倒在地。

    只见在她后面的姚老三手中拿着一把手枪，枪口还闪着白烟。

    姚老三狰狞着一张脸，摇摇晃晃的走近地上的母子俩，他弯下腰，把于白薇翻了过来，呸了一声，“臭婊子，居然敢打老子！你死了老子也一样奸了你！”

    这个亡命之徒真的疯了，说着抽掉腰带，拉下裤子，就想奸了于白薇。

    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于白薇，忽然睁开了眼睛，猛然坐起身，一把抢过姚老三手中的枪，对准他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又是砰得一声枪响。

    就在这时，小明睿被枪声惊醒了，呻吟一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这残酷血腥的一幕。

    只见那个刀疤男的太阳穴被一枪爆开，脑浆飞溅。

    而母亲于白薇满身的鲜血，也倒了下去。

    小男孩骇然瞪大了眼睛，叫也叫不出来了……

    “睿睿！睿睿！没事了，快点醒过来！”一个遥远的声音呼唤着他，似乎是爷爷的声音。

    沈明睿蓦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头一脸的冷汗。

    爷爷怜惜的看着他，说道：”当时赶到现场的警察说你，不哭也不闹，问你什么也不说，立刻把你送去了医院，除了身上有一点乌青伤痕外，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原因，只能猜测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暂时性封闭了自我意识，爷爷闻讯赶来，成了你的监护人。”

    “爷爷……”沈明睿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哽咽难语。

    “睿睿，乖……”爷爷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哭出来就没事了。”

    沈明睿哭了很久，平静下来后，说道：“爷爷，我其实什么也记得，每时每刻都没有忘记过，我当警察，就是为了母亲，我总是想，这世上若是没有坏人，她就不会死了。”

    爷爷道：“爷爷明白，催眠你重现当年的情景，是你为了让你直面过去，爷爷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