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中制

    吕朵朵这边一行往笔架湖方向走进，出发之前她在空间里穿了身紧身防护衣，外面套上大越朝衣服，脚上穿了鹿皮鞋，包到小腿肚子。

    她看到叔伯都准备充分，也觉得自己还是要保护好自己，起码不要拖累了别人。

    当然外界想要伤害她也不容易，一个是她的手段，另一个大不了进空间里猫着，只是这两样被人看见了还是惊世骇俗了些。

    来到湖边，就看到小子们钓鱼钓的挺热闹，吕会梅见到他们，高兴的打了招呼，问吕朵朵今天准备钓多少，吕朵朵回答和昨日一般即可。

    吕朵朵心里暗笑，如果不是她的饵料，哪里有这么容易钓到鱼？还想钓多少就多少。

    离开钓鱼那段空地，就进入都是草丛和乱石的范围。

    吕朵朵和叔伯们商量，她说自己想要考察的目的是了解笔架湖周边有没有可能建房和修路？

    沿湖一直走下去尽头在哪里，地形地势怎么样，应该怎么来走？

    方案有两个，一个是往两边登高望远，一个是沿着湖边一直往前。

    叔伯兄弟几个自行讨论了一番，认为沿湖边走就行，他们也经常跑过两边附近山头，并没有什么危险。

    吕朵朵放下心来，那就看看一直走可不可以修路出山。

    笔架湖吕家村段右侧山体较远，一路向里几百上千米均是平地，拔开人高的草丛，避开乱石，也不算难行。

    决定从右侧走。

    吕建设、吕建兵在前面割草开路，吕朵朵在中间，吕建民和吕建忠垫后。

    遇到有条蛇窜出来，给吕建兵打死了，丢进背篓里。

    吕建民竟然还抓到两只兔子。

    一个时辰后到达温家村地段，湖面转了个弯，山体靠近湖边，也陡峭起来，平地还有几十米，通过没有问题。

    吕建设指着右手边一个山坳口说，这里进去距离温家村就非常近了，他们打猎的队伍里面，温家村的人就从这里过来。

    继续前行一个时辰后进入钟屋村地界，这里山体比较矮，站在小山坡上，就可以看到村里的全貌。

    吕朵朵大喜，从这里出去钟屋村甚好。

    他们拔草开路过来，只花了两个时辰，如果一旦把道路打通，坐牛车的话，不到半个时辰都可以通过。

    钟屋村到镇上，最多半个时辰。

    这样就大大缩短了陆上交通的时间。

    吕朵朵眺望着碧波湖面，内心豪情万丈，也不知道爹爹谈判得怎么样了？

    这个湖应该和她判断差不多，大约有五六平方公里左右，应该有地下水流，或者口袋支流，才能保持湖水均衡度。

    九千亩湖面，按照每亩可养一千斤鱼计算，这个湖理论上可以养殖九百万斤鱼！

    有了这个湖，吕家村人世代都可以生活下去。

    吕朵朵心里想，封建社会，就是不知道吕家村民能不能守得住。

    停下来吃些干粮和水休整一番，五人转身原路返回。

    心情轻松下来之后，猎人们的本性就开始显露。

    吕建民四个一路上抓了不少兔子，野鸡，野鸭，还捡到好多鸡蛋，鸭蛋。

    探路之途变得欢声笑语。

    吕朵朵酉时回到家，吕梁柱、吕丰安也刚到。

    吕铁柱船造好了，就在门口做着好多个大木桶，知道家里缺这个。

    吕朵朵把叔伯送的兔子、野鸡、野鸭还有蛋给到奶奶，就和爹爹、叔叔交流所获。

    把饭桌和凳子搬到屋子门前泡上茶，也是一番惬意的田园风光。

    吕梁柱把已经和两个村里长签好的租约拿了出来，分享了谈判的过程和结果。

    吕朵朵看到钟屋村的租赁费用是一年五十两银子，不由得笑了。

    爹爹有个好，就是可以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并且超水平办好事情，不愧是童生出身。

    她吕朵朵只是在做军师的角色出谋划策，元帅已经攻城掠地。

    悬着的心放下来，吕朵朵也分享了今天考察笔架湖的见闻和分析。

    首先肯定了租赁笔架湖是重中之重，

    “如果没有完全的控制权，等到我们收益丰厚的时候，各方势力就会参与进来争夺。

    我们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经营管理。

    其次是沿碧架湖开条路到镇上是完全可行的方案，路程时间甚至可以缩减到一个时辰之内。

    最后，笔架湖可以有章程来养鱼捕鱼，年产量最高可能达千万斤鱼。

    不要说一个吕家村，三个村子加起来，都世代无忧。”

    “不是百万，是千万？！”

    吕朵朵话音刚落，看到吕梁柱的眼睛都红了。

    她伸手握住爹爹的手，

    “是啊！爹！不管能不能有千万斤鱼，吕家村将在您的手中发扬光大了！恭喜爹爹！”

    吕朵朵忽然感觉身边都围满了人，抬头一看，吕家人都在，女眷在抹眼泪，男娃握紧拳头。

    吕朵朵心里也激动，仍是冷静的说出了影响吕家村未来的一番话。

    “爹，穷人的家好当，富人的家难为，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吕梁柱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穷家不好当。

    以前村里的公中，一年下来有所剩余的时候不多，大家饭都吃不饱。

    “从这两天卖鱼的情况来看，我们是不是会赚得特别多？”

    “那是！”

    “假如我们一天固定赚取二十两银子，一年按三百六十天计，共可以收入七千二百两银子。”

    全家人的嘴张大都合不拢了，这么多！

    “而我们不过取了湖中大慨四十万斤鱼。”

    吕朵朵看着大家，继续道，

    “如今大越朝的章程，是财产私有制。比如这个二十两，就应该是我们家所得，因为是我们付出辛苦赚来的。是？”

    “按理说，应该是我们家的。”

    吕梁柱思索后回答，很简单，打猎也是这样嘛。

    吕朵朵又问吕梁柱，

    “爹爹，我们村如今的公中制是怎么样的？”

    吕梁柱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

    “公中制的意思是，根据太爷爷章程，村里所有水田、旱地统一耕种，统一纳税赋，统一分配出工，统一分配粮食。

    指定习字孩童，比如现在吕丰平、吕丰发可以去镇上习字，因为是长房的孩子优先。

    可惜村里穷，不能让更多孩童去习字，这也是爹爹的无奈。

    医疗就由二叔公吕进业负责，村里人自行寻草药交给二叔公。如需银两购买药物，则由公中出费用。”

    吕梁柱停顿一下，

    “因此公中的收入支出来源主要靠田亩和旱地收入。各家有什么需要村里支持的，村里都会相助。”

    吕朵朵听到这里，接口问，

    “这一点的意思就是，不是所有的都入公中？比如建民叔兄弟去打猎所得就是他们自家的，包括购买的打猎用具。比如从业叔公家卖竹制品收入，爹的里长收入，叔的手艺工钱也是自家的。”

    “是的。”吕梁柱确认，“不过需要在完成村里的出工需要后方可。”

    “那些没有手艺，身体还不太好的村民怎么办？”

    “村里现如今九房，每房均未分家，大家一起吃饭没有问题。”

    吕朵朵表示理解了，每房总是会有些手艺人，有吃一起吃。

    “太爷爷的祖训初心是好的，想让子孙们抱团取暖，不要有人饿死，在家里穷的时候，弱者会对强者充满感激，因为大家都一样。这样的关系是和睦的，比如我们吕家村现在。但是强者如果太强了呢？比如我们现在有本事了？”吕朵朵抛出这个问题。

    “那会怎么样？”吕铁柱忍不住问。

    “作为弱者的一方得不到好处，会不会抱怨、甚至仇恨？”

    吕梁柱沉思：“当然会。”

    “这样我们吕氏家族就会出现内乱、争抢。”

    吕梁柱点头。

    “所以我们需要设计一个合理的分配制度，让干活的人更有动力，让弱者同样享有过好日子的福利。

    笔架湖是村产，湖里的鱼也就是村里的，不是我们一家人的。

    如今租赁合约也是签村里的。

    只是鱼在湖里，不捕捞上来加工售卖，就没有价值，就好比之前几十年一样。

    现在卖鱼的二十两之所以值得二十两，由四个环节组成。

    一是鱼本身的价格。

    第二是捕捞的工钱支出。

    第三是宰杀炒制，这个让鱼的价格翻倍了。

    第四是售卖，只有卖出去了才能让前面三项换成了银子。

    二十两内，就包括了鱼一千斤，价值十一两银子。

    捕捞支出，九个钓手一百八十文工钱，跑腿六十文工钱，合计二百四十文钱。

    剩余八两七钱六分是包括支付宰杀炒制工钱二两。

    售卖工钱二两。

    结余四两七钱六分。

    朵儿是这样考虑的，我们家带头不自私。

    前面两项可以列为村里公中收入与支出部分。

    后面两项可以列为个人家庭收入与支出部分。

    这样既保证了村里的利益，也让个人更有动力去卖更多的鱼。

    让村里和个人成为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伙伴关系。”

    吕梁柱的眼睛睁大了，没有想到女儿竟然这么大度。

    吕朵朵又说，

    “卖鱼只是第一问题。

    第二个就是，叔造了船，那么这个船属于谁的？

    按理说叔造的船，当然是叔的。

    可叔是砍了村里的树木造的船啊！

    这样叔是不是也要给树木钱村里？

    村里如果用叔造的船捕鱼，是不是应该给叔支付使用船只的费用？”

    兄弟俩想想还真的是哩。

    “第三个问题，砖瓦窑建起来了，卖了银两算谁的？

    黄土坡是村里的，可烧窑辛苦的是爹爹，还要请工人帮忙才行，工钱算谁的？

    最重要的是，三个问题都有一个叫核心技术，这个技术是有大价值的。

    这个技术我们如果不提供，就什么都做不成。”

    吕梁柱兄弟好像有些明白了。

    “朵儿就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吕铁柱说。

    吕梁柱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光顾着高兴了，他还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爹，我们需要有一个好的分配制度。

    自私是人之本性，私人占有财富是天经地义。

    然而我们吕家村现在不是这样子，是公中制。

    是和个人自私行为相逆而行的制度。”

    吕朵朵叹一口气继续说。

    “朵儿懂得爹爹一心为了吕氏家族，尽心尽力，呕心沥血。朵儿如今愿意舍弃自身部分利益，成全爹爹。”

    吕梁柱眼睛红了，朵儿懂他。

    “朵儿想成立鱼业工坊，以娘亲的名义备案。工坊购买村里的鱼来制作香辣鱼。”

    吕朵朵停顿了一下，给大家消化的时间。

    方氏激动啊！女儿是多么信任自己，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自己女儿简直是棉被嘛！

    “现如今笔架湖是村里签的契约，所有权是村里，不是某一个人，那么这个鱼获为村民共同所有。

    村里成捕捞队，专门捕鱼来卖。

    这鱼可以卖给我吕朵朵，也可以卖给其他人。”

    吕梁柱眼睛睁大了，好主意呀！

    “也就是说，村里只要管捕鱼的支出，任何人都可以去卖鱼。

    当然这鱼的批发价格不能是现在镇上的零售价格，而是应该低一些，让卖鱼的个人有所得利。

    村里鱼那么多，靠一个人也卖不完。”

    对呀！吕梁柱激动起来。

    “当然刚开始，估计也只能卖给渔业工坊了，路不通，村里人应该不会去冒险。”

    “好！就先成立村里的捕捞队！”

    吕梁柱当场拍板。

    “叔的渔船可以卖给村里，也可以租给村里，只是要和村里买木材。”

    吕梁柱有些沉默，然后说，

    “这样只要用了村里的东西，就要用钱来买了，比如从业叔公家用的竹子。”

    吕朵朵知道她爹为难，不好开口。

    “也不一定要通过买的方式，比如我们鼓励大家开设工坊，村里提供场地，交一成利润给村里就好了。”

    “这不就和朝廷征税赋一般了？”吕丰安问。

    “二哥真聪明！”吕朵朵肯定的看了看吕丰安，

    “对的，朝廷如今对手工业尚未征税，重点在农字上面。”

    吕朵朵继续和吕梁柱说，

    “还有爹爹开个窑场也要成立工坊，可叫窑业工坊，使用了村子里的黄土、柴火，也需要给公中费用。

    也可以按照一成利的方式交银钱给村里。

    这样村里公中的收入来源就多了起来，爹爹做事就好做了！”

    “好主意呀！叔叔佩服咱家朵儿的想法！”

    吕铁柱拍掌大呼。

    “如今看起来是我们家吃亏多，长久来说，利大于弊。我们家富裕起来了，村里族人也有好处，就不会把关系搞坏，也会感激我们家。”

    吕梁柱点点头。

    “朵儿不愧是太爷爷指点，我们村就这么干！”

    吕梁柱已经想好了和村中族老的议题，合约备案后即召开村民大会。

    “爹，能否明天开始组织村民清理碧架湖边杂草？不影响出工，让家里半大孩子来也行。”

    吕梁柱闻言说：“爹去通知大家。”

    “叔，明天我去看看你造的船。”

    吕朵朵才想起来她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也是对自己叔叔迷之自信了。

    “好，叔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