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两不相欠

    苏晴一手摁着苏月，一手拿着针正要挥针直下，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男声。

    “凌总，夫人还是需要静养。”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她。”

    苏月的手还在不停的挣扎，手上的力道却瞬间消失，只见苏晴慌忙藏起了那枚针管，在男人进来的最后一刻被放进了宝宝里。

    凌川一眼就看到了苏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晴儿，你怎么在这？”

    凌川的声音平淡，甚至近乎冷漠。

    苏月全看在眼里，苏晴刚还是一副厉鬼模样，现在立刻转变成良畜无害。

    轻轻撩起头发，转而拉住苏月的手，假装很关心的样子。

    “我听说姐姐…跳海自杀了，实在是太担心了，就自作主张来看看姐姐，虽然我们平时有些过节，但她毕竟也是我亲姐姐，晴儿是担心姐姐……”

    苏晴的演技还是那么拙劣，苏月不禁冷笑，也不知道凌川是不是瞎了眼，这都看不出来。

    苏晴在说着一番开脱词时，还故意强调了跳海自杀，要知道，这一切可跟她苏晴没有半毛钱关系，全都是凌川逼得。

    果然，凌川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苏月，看到女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竟有些害怕看到苏月的脸。

    “晴儿，你先回去。”

    凌川对着苏晴说话，余光却尽数落在床上的苏月身上。

    苏晴此时害怕事情败露，便连忙出了病房，也不知道监控有没有及时被删掉，心里竟有些害怕。

    立刻打了个电话。

    “办好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宝贝儿，你可真狠啊，刚才那一下都把我给吓到了。”

    苏晴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别耍嘴皮子，你办事的手段可比我厉害多了，不然当年凌晨也不会死那么惨，好了，不说这事了，你什么时候回a市？”

    “怎么？想我了？别急宝贝儿，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苏晴有些生气了，转而挂断了手机，他每次都这样说，可从她醒来到现在都没回来看过她。

    另一边的男人看着转而被挂断的手机，邪魅一笑。

    ………

    在苏晴走后，医生也识相的出了病房，如今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她和凌川两个人。

    苏月不想看到他，看到凌川那张脸，她就想到了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心中是无尽的悲伤，她欠凌川一条命，如今用她的孩子去抵了。

    现在，他们两不相欠。

    可那些伤痛终究无法磨灭，苏月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一个血淋淋的胎儿，被截断了胳膊，截断了腿，摆在冰冷的托盘里。

    他的脸甚至可以看清五官了，明明再过三个月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却被恶毒的人生生剥夺了性命，苏月好恨，恨她的无能，恨她的懦弱，恨她的委屈求全，恨她那无知的善良。

    凌川看到了苏月闭着眼，嘴上还带着氧气罩，这个人软弱无力，手臂上还殷着血液。

    他走向前，从抽屉里拿出了卫生纸，伸手想要弄苏月的胳膊，轻轻一碰，迎来的却是苏月猛地抽搐一下，下意识的远离。

    她到底有多害怕自己？

    凌川眼眸一沉，望着苏月长长的睫毛，心里是无尽的酸楚，他想弥补，此生从未有过的愧疚翻然涌现。

    他记得苏月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三样。

    一，怕打雷，到现在依旧碰见雷声吓的浑身颤抖。

    二，怕血，这是苏月亲口告诉他的，好像是因为一场事故，苏月从此看见血就像看见了鬼怪，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月身上总是粘满了血，总也擦不干净。

    三，怕他，这是凌川自己得出的结论，不过以前怕是因为敬畏，因为爱所以小心翼翼。现在怕，是因为恐惧吗？

    凌川不忍心看着苏月胳膊上的血迹干涸皱成皲裂的皮。没管苏月害不害怕，轻轻的擦去苏月手臂上到血迹，握着女人纤细的胳膊，皙白的甚至能看到皮囊下的血管，像是玻璃瓶，轻轻一碰就碎了。

    这次苏月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是毫无意义的，就这么任凭凌川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具死尸，任凭着生命的腐朽。

    两个人默不作声，一个人机械性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个人一声不吭的闭着眼。

    凌川见血迹已经擦干净了，才将苏月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轻轻掖好，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像是触摸什么稀世珍宝。

    苏月就这么木讷的接受着凌川给她的一切，孩子已经没有了，她还清了，如今只希望自己那天突然暴毙在病床上，永远不要醒来。

    “苏月……”

    最终，凌川还是没能忍住，他想和苏月说说话，就像她昏迷时那样，他细细的说，苏月闭上眼静静的听，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一瞬间开口，竟不知下句说什么，思忖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了半句话。

    “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差点害死苏月的是他，如今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让苏月好好活着。

    这是凌川生平第一次觉得一句话是那么的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

    苏月此时早已心如死灰，孩子没了，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想着想着，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凌川看着那滴泪从脸颊顺流而下，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擦去。

    苏月的手微微抽动，她用力的抬起，食指从被子里伸出，放在空着的床单上，艰难的驱使着指节运动。

    凌川看着那只手缓缓的在床单上滑动，一笔笔连在一起，生生拼凑出两个大字。

    (离婚)

    苏月她不想自己的墓碑上有凌川的名字，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凌川的心像是被敲碎了，一切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出现，却让他难以接受。

    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打了苏月的孩子，让苏月这辈子都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如今自己已经不配成为她的丈夫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爱着的人是苏月，却让自己生生的推开自己的爱人，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无尽的痛苦向他袭来，这次，终于轮到他尝尝这爱而不得的滋味了吗？

    “等你病好了，我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