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唾弃你的坟墓

    屠乐乐恍惚间，发现自己竟又走到了某处地方，周围事物竟然如此熟悉。

    她揉了揉双眼，再仔细瞧，不禁心中一颤。

    这是自己的家，那个曾经的家。

    不知多少年前，她只能离开，不愿再呆一秒的家。

    她起身，四处查看，没错，是自己的卧室。

    书架、电脑，还有那永远都不会拉开窗帘的窗子。

    走出卧室，客厅凌乱不堪。

    桌上堆放着残破餐具，和长了绿毛的剩饭菜。

    哐当一声，家门被打开。

    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踉跄着进来，手中提着的袋子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屠乐乐，说：“你起来啦？好的，等着，我马上做饭。”

    屠乐乐喃喃：“妈……妈妈……”

    紧接着她拼命摇头：“幻像，都是幻像！假的！”

    妈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你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么？”

    屠乐乐倒退了两步，说：“不可能，这都是假的。”

    “你……你已经死了。”

    妈妈将手中的袋子重重地摔到地上，说：“你这孩子，又说什么疯话！”

    “是，我是又喝酒了，但也不用你咒我死！”

    屠乐乐说：“你不存的，请你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妈妈尖叫一声，抓起身边的不知什么东西向她砸来。

    “你就好好咒我死！”

    “你们都想让我死，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并没有躲避，任由女人发疯。

    头上，身上，不停的有东西砸中自己。

    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应该是头上被什么东西砸破了，鲜血直流。

    屠乐乐没有去擦拭鲜血，任由其慢慢遮住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场景已经变化了。

    这是一片墓地。

    妈妈一身黑衣站在一块墓碑前。

    妈妈说：“过来，来给你爸爸上一炷香。”

    屠乐乐发现脸上的血已经没有了，自己甚至也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

    愤怒！她开始浑身发抖。

    她撕下了身上的黑衣，重重地踩在脚下。

    妈妈大叫：“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快过来，马上过来，给你爸爸跪下！”

    屠乐乐牙关紧咬，一字一句说：“让我在他坟头拉屎撒尿我倒是乐意的。”

    妈妈嚎啕大哭：“天啊，我真是作孽啊，怎么生了一下能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孽种哇！”

    屠乐乐的眼泪夺眶而出，说：“我不杀他，他就会打死你！”

    妈妈怒吼着：“没有她，我怎么活？”

    “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都杀了！”

    屠乐乐哭泣着：“你和他之间，我只能选择保护你。”

    “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活。”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办。”

    妈妈发出一阵阵冷笑：“保护我？让我活？”

    “你看看我，就这么让我活吗？”

    说话间，一股火焰包围了妈妈，瞬间她已经被烧成了骨架。

    这一幕，屠乐乐怎么会忘记。

    从小到大，她的家里就一直传出爸爸的怒吼和妈妈的哀嚎。

    一声声皮带抽打肉体的声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那是爸爸虐打妈妈的声音。

    妈妈不敢反抗，年幼的她去劝阻过几次，同样被爸爸无情地抽打。

    自此，她麻木地任由妈妈的哀嚎声一遍遍传来。

    自己长大了一些，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变化的就是爸爸殴打妈妈的频率不断增加。

    从最初的似乎是妈妈做错了什么事情挨打，到后来没有原因的就会被打。

    屠乐乐几乎是在妈妈新伤落旧伤的身体的搂抱下，夜夜入眠。

    就在那个夜晚，屠乐乐放学回家，看见爸爸正在打妈妈。

    妈妈的一条胳膊已经断了，形状很奇怪。

    她躺在那里似乎没了生命的气息，而爸爸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皮带已经打断，一拳接一拳，一脚跟一脚，就如同打在沙袋上，而非人的身体上。

    屠乐乐仿佛没看见一样，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原来，是爸爸打累了。

    兴许是他喝了太多的酒，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他的鼾声中，屠乐乐走出去看。

    妈妈没有死，因为她无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的血已经流了一地。

    从头上、身上，或者根本不知道哪里流出的血。

    屠乐乐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把裁纸的小刀。

    那柄小刀锋利的刃口上，一阵阵地发出诱人的蓝色光芒。

    她几乎没有思考什么，走上前去，拿着小刀在爸爸裸露的脖颈上划了一圈。

    或许那小刀实在太过锋利，她根本感觉不到它划过的是肉体，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等醉酒的爸爸感觉到痛感时，动脉被割断流出的血已经快要浸透满了整个沙发。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咯咯”的怪声。

    他把手伸向屠乐乐，她向后退了两步，她并不想被他抓到。

    实际上他再也无法抓到她了，不过一两分钟，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接下来，屠乐乐安静地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赶到时，被这屋里的一幕惊着了。

    一个被割断喉咙的男子，一个濒临死亡的女人，一个非常镇静的小女孩，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小刀。

    警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了那只拿刀的小手。

    这种案子并不难侦破，很快警方就掌握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屠乐乐因为未到法定年纪，只被送去了少年管教中心。

    她的妈妈在经过救治后，也总算救回一条命来。

    这一事件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很快，就被玉界琼田，那个吸引世人纷纷前往精神乐园开疆拓土的广告冲淡了。

    屠乐乐在少年管教中心里待了三年，其间她的妈妈没有来看过她一次。

    这些事情一件件从屠乐乐脑中闪过。

    像播放电影一样。

    不同的是，电影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而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屠乐乐开始痛恨这个攻关的程序。

    你凭什么，要揭开我的伤疤？

    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又是谁，允许你进入我的脑袋，看到我的过往。

    不过，屠乐乐又笑了起来。

    管它的呢，还是那句话。

    如果这一切再来一遍，我依旧会这样干！

    这就是屠乐乐的信念。

    她坚信自己没有做错。

    她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只是在这个社会的道德体系下，似乎又没有那么正确……

    错误或是正确，管它的呢！

    转眼间，那个影像又来了。

    妈妈哭着让她跟着自己走，去给他父亲坟前磕头。

    那时的妈妈，最终是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这是爸爸给的，还是自己？

    总之这抑郁症，最终让她点燃了房子，让自己丧命在一团团火焰之中。

    可这会儿，在这个虚拟的攻关的程序里，妈妈还依旧要屠乐乐去给那死鬼爸爸磕头？

    决计不去！不可能去！

    此时的妈妈，面目狰狞，身形也变得巨大，形似厉鬼。

    “你难道，一点自责也没有吗？”

    她的手，化成无数的魔爪，伸向了弱小的屠乐乐。

    屠乐乐抬起头，挥舞起铁算盘向魔爪打去！

    一时间，无数魔爪被击得灰飞烟灭。

    屠乐乐很平静，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说道：“我很坚定，我做的事情，每个女儿都会那样做。”

    “如果真的有惩罚，我愿意接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