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与斗志（下）

    “星司君，你在想些什么？”

    在咖啡馆的前台，一位黑发的男人，站在台后两眼出神地盯着手中的咖啡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咖啡杯。

    虽然是成人的身体，但是内里的心智却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本乡猛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相较于来自其他世界的灵魂，这样的说法，本乡猛内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赤星司与相乐诚司两人，不过是在改造手术时，损伤了大脑。只是一文字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信息，让他不得不相信，这具身体中住着的，确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灵魂。

    赤星司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将双手按在台上，多亏了立花藤兵卫的庇护，他如今和另一位名为相乐诚司——同样遭受了不幸的少年，才能够拥有容身之所。

    “我已经能够控制好力量了……但是，睡觉的时候，我的身体一直在提醒我，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向本乡猛——这位曾将自己和相乐诚司，从修卡的怪人手中救下的恩人，倾诉着自己的想法，赤星司的情绪有些失控。

    “听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还有那不时会失控，显露出来的伤口，与人皮之下的真容。”

    “这样的我，真的算是活着吗？”

    他抬起头，看向了本乡猛，目光像是困惑，又像是质询。

    “本乡大哥，我们，到底算是什么？”

    ——

    从本乡猛那里听到了些话语，他的过去，他的经验，但是这些对于赤星司而言用处没有那么大。

    本来就是病痛的身体，如今已然超越了人类，可以尽情地奔跑、欢笑，然而却离自己所渴望的一切越发遥远了。

    想要和其他的孩子成为朋友，想和他们一起玩，想像是个正常人一样上学、放学，和朋友们谈论着各种有趣的事情。

    然而这样简单的愿望，对原本的他而言，已经是不可能，对于现在非人的他而言，更是奢望。

    潜藏在黑暗中，随时可能发现自己，夺走自己生命的恶魔们，并未停下他们的脚步。

    而在这样可怕的世界里，挺身而出对抗恶魔们的，只是另外的两只恶魔而已——背叛了恶魔们的恶魔。

    好恐怖，好害怕，好难过，好难受……

    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

    “假面骑士！请将我，变成改造人！”

    双目中流下的滚烫热泪，那是痛苦与悲哀的眼泪，矗立在两位骑士身边的赤星司，怯懦地让出了些许空间。

    他不是假面骑士，所以一切和他无关，他仅仅是个想要活下去的倒霉蛋。

    为了那看上去根本不会到来的“明天”而苟活者。

    与他一样漫步在不幸中的相乐诚司，好歹还有着记挂的人，但是他没有，在他的生命中根本没有出现过那样子，让他无论如何也想活下去、想要回去、想要见到的家伙。

    他是比起相乐诚司更为空洞的躯壳。

    但是，亡者的样子，仿佛是噩梦一样纠缠着他。

    如果面对袭来的剪刀美洲豹，自己能够鼓起勇气，多与他再纠缠几分钟，而不是在简单地战斗过后，觉得战胜不了就落荒而逃，一切也许都会不同。

    风见志郎，心怀正义却招致了邪恶的报复，失去了家人的他，连身为人类的身份都要舍弃，只为获得向邪恶复仇的力量。

    虽然是复仇鬼，可他不是自己一样的空壳。

    活下去。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但是作为空壳活下去，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就能到达那个自己所期望的幸福的明天吗？

    明明拥有着可以改变他人不幸的力量，我却放任自流，这才让风见志郎，不得不舍弃身为人的身份，成为和我一样的怪物。

    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的生命，我的身体，也还有着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

    反正我这样的家伙，我这样的怪物，已经注定不能再触碰到身为人的幸福，那么就让这份力量，这条性命，再有意义一点！

    胸腔里咆哮着的，是飓风的声音。

    面具下隐藏着的，是悲哀的命运。

    而此时，赤星司要拥抱那不幸的命运！

    ——

    意识逐渐清醒，赤星司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了某个柔软之物上，那种触感，应当是人类的身体。

    他将脑袋稍微偏转，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微红的脸颊，轻启嘴唇，询问着他的状况。

    “睡得舒服吗？”

    意识到自己是睡在了悠子的腿上，赤星司赶紧起身，看到因为自己将脑袋枕在悠子的腿上，令她的大腿红了一片，他的心中充满了歉意。

    “抱歉，悠子，辛苦你了。”

    赤星司的身体是实打实的改造人之躯，虽说材质什么的有修卡黑科技，但总归是成年人的重量，更何况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要是伤到了悠子，他心里也会很过意不去。

    “不用说那么多啦，毕竟我们可是恋人啊。”

    摇了摇头，悠子没有太大的反应，一部分原因是她的腿麻了，另一部分是她真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

    赤星司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突然说到：

    “原来我们是恋人啊……”

    “怎么了？难道说是那个‘诅咒’影响到了星司你的记忆吗？”

    悠子伸出手去触碰赤星司的脸颊，左右都看了眼，发现赤星司的气色反而是好了不少。

    赤星司的那双手握住了悠子贴在自己脸上的双手，摇了摇头，感慨道：

    “我只是在想，这样的幸福，真的是我能够拥有的吗？”

    面前的少女，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她或许不会成为precure，或许也不用面对幻影帝国的恶意，可以继续安心地享受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平静地成长，也许将来会喜欢上谁，过上一段幸福的人生。

    但是她却选择了自己这样的改造人，所谓的幸福啊、承诺啊，他根本给不出，即便是将这边的幻影帝国消灭了，自己也注定是要离开，回到骑士世界的。

    在世界迎来真正和平之前，他们假面骑士都会一直战斗下去，他的同伴们都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他不会允许自己一人在这个世界独自享受着幸福。

    然而这样的未来，对悠子而言，未免太过于残酷。

    被爱着他是幸福的，但对悠子而言，这样真的好吗？

    “不用怀疑哦，星司。”

    悠子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但赤星司的疑问是不必要的，答案早已给出，两人被联系着的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可以拥有幸福的，星司。

    脑海里回忆起了惠和自己说的，诚司的告白，悠子将身体逐渐靠近，用一个吻对赤星司的疑问做出了回答。

    “没有任何人规定，英雄只能是孤独的。”

    “不管什么样的未来，我都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这是大森悠子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