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难过

    “好，您说去哪我就拉到哪，刚才那帅哥给了我一百，剩余的钱待会儿再转账给您。”

    “谢谢师傅。”安笙刚才都没注意周弃什么时候帮她付的钱。

    许是周一的原因，医院里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安笙取好她的检查片子，没等多久，就排到了昨天那个张医生的号。

    进门时，张医生一眼就认出了她，安笙抱歉地跟张医生说：“不好意思医生，昨天中午有事儿我就没取片子，它应该还能用？”

    “能用，多久都能取出来，今天患者刚好不多。”张医生慈祥地笑了笑，没有昨天见他那么严肃了，接过安笙手里的白色袋子，从里面抽出诊断报告单。

    医生皱眉头看了很久报告，心里替她惋惜，再看向安笙时，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小姑娘，你家人今天也没有跟着你来吗？”

    安笙愣了一下，摇摇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她右手紧张地抓着书包带子，忐忑道：“我父母……他们都在外地，您跟我说也一样。”

    安笙都不记得她是怎么走出的，张医生的话像是过电影般一遍遍循环在她的脑袋里。

    “小姑娘，是这样的，目前根据检查报告来看，你是患上了肺癌，而且肿瘤过大且已扩散，手术的话可能风险很大，你可以告诉家人一下，或者我来跟你爸爸妈妈讲，我们可以先做下基因检测，再确定能不能靶向治疗。”医生详细地跟安笙解释着单子上她完全看不懂的各项指数。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我会死吗？”

    “你先别哭，还是有希望的，后续药物治疗维持好的话还能……能坚持一年，甚至更久，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不要放弃好吗？”

    “小姑娘，你给我你父母的联系方式我来联系他们好吗？医院也会尽力为你安排治疗。”医生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纸抽递到安笙面前，眼底一片痛惜。

    安笙坐在椅子上颤抖着肩膀，眼睛哭的早已红肿不堪，她的脑袋早已麻木，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她明明一点事都没有的，她的身体之前一直很健康的，怎么突然就给她的命判了刑……

    “这个引起的症状有很多，比如家族遗传，经常抽烟，常年呼吸有害物质还有一些情绪问题，饮食作息不好的也会患病。”

    “那后续检查的费用是多少啊？”安笙颤巍巍地看着医生，心里祈求着千万不要那么贵，不要那么贵。

    “基因检测的话四千六，靶向治疗需要靠药物，具体多少还得看服用时长。”

    “我知道了，医生，不用告诉我父母，他们……”安笙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字里行间都透着绝望，她哑着嗓子像是在喃喃自语，“他们帮不了我的，而且 ，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治病。”

    张医生看着这么小的一孩子患上这种病，心里跟着难受，他还是安慰道：“好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现在生病了，他们也有义务知道，我这边看看后续能不能向医院申请一点救助款，有希望咱们还是不要放弃，好吗？”

    安笙躲在医院的厕所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眼泪流汗，喉咙疼痛难捱，连大脑都跟着缺氧。

    安笙从厕所出来时脸色惨白的吓人，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她颤巍巍地往前挪动脚步，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小姑娘，你没事儿？”洗手间的保洁阿姨看见安笙从厕所出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上去扶住她的胳膊。

    她原本是打扫完了，离开时，听见最里间的厕所有人在哭，声音不大，但足以听得出她的绝望，像是一直在强忍着，不敢发出声来。保洁阿姨放心不下，还是决定等她出来。

    “我没……呕，”安笙摆摆手，还没说完心底那股劲儿又冲了上来，她赶紧冲进一旁的厕所，吐了起来。

    安笙在厕所吐了五六次，已经虚脱的没了力气，起身时，保洁阿姨给她递了几张纸巾“小姑娘，擦擦。”

    说着她又给安笙递了瓶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来，漱漱口。”

    “谢谢阿姨。”安笙哽咽地看向保洁阿姨，她眼里含着泪，接过那瓶水，漱了好几次口，嘴里的异味才算清除。

    “小姑娘，我看你在厕所里哭了很久，出来又难受的吐了这么多次，你怎么了？阿姨没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就是看你跟我家姑娘差不多大，忍不住想关心一下你，你要是嫌弃阿姨多嘴的话……”

    安笙摇摇头，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呢，她哑着嗓子怔怔地看着阿姨一脸亲切关怀的样子，她忍不住再次痛哭起来，“我，我得癌症了，晚期……我明明还这么小，我还不想死的……为什么啊……”

    阿姨拍着安笙的手猛然一抖，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儿，跟她女儿差不多大，花一样的年纪，还没开始感受生活的美好……怎么就会这样呢，老天爷，简直造物弄人啊！

    阿姨心疼的跟着落泪，她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痕，上去小心地抱住安笙，吸了吸鼻子，像长辈似的哄着她，“好孩子，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的，你要坚强，想想那些爱你的人，想想你的家人，只要我们听话接受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阿姨！”

    爱她的人，她哪里还有可以爱她的人。

    她要去告诉安江海还是告诉安正军，又或者是陈玉芳，没用的，没用的，他们是不会给她花钱治病的，况且她还是个花了钱也好不了的将死之人。最多还有一年，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没有人会愿意帮她填这个无底洞。

    唯一把她视作宝贝的，她偏偏最不想让他知道。

    此时，她唯一能诉说心里痛苦的人竟然会是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安笙咬着牙强撑着让自己控制住情绪，她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松开阿姨的怀抱，她怕她一时忍不住，贪恋上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安笙睫毛被眼泪蘸的湿漉漉的，她弯起眼角，冲阿姨笑了笑，“阿姨，谢谢您关心我，做您的女儿一定很幸福，您放心，我会加油的，努力活着。”

    “嗯，这就对了，你要是心里难受不想跟爸妈讲，就来找阿姨，阿姨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也能陪你聊聊天。”阿姨心里惆怅，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让人这么难受的话，孩子病的这么重，她的父母都没发现过吗？

    也太失职了！

    下午五点半，安笙憔悴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许久后，才坐上最后一趟通往市郊的16路公交车。

    安笙新搬的家并不在五福路，而是在市郊车站旁的一栋旧居民楼里，距离学校四十五分钟的车程，这里基本上都是过来打零工的租客，不住了可以随时退房离开。

    陈玉芳租了一个小二室，在三楼，总面积只有五十六平，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搬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有。

    房屋七百五一个月，比之前胡同的那个还要便宜两百块。

    安笙和陈玉芳一间，安正军一间，只是他不怎么回来，安笙也不想和陈玉芳睡一起，怕打扰她休息，安笙索性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睡。

    晚上，周弃怕安笙失眠，雪球现在又暂时在他这里，不能陪安笙，他想跟安笙打电话陪陪她，结果被安笙拒绝了，她解释说她和陈玉芳住一起，不方便。

    她心里也是怕的，怕他看到她睡在沙发上狼狈的样子，怕他看到她咳嗽，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敏感但又不想给对方惹麻烦。

    夜里，安笙忍着胸前的阵阵疼痛，咬着夏凉被猛烈地咳嗽，直到凌晨两点她才渐渐睡去，没了雪球的陪伴，安笙睡的很不安稳，梦中惊醒了好几次。

    早晨六点十分，安笙洗漱收拾好后就出了家门，天没有完全亮，抬头还能看到满天繁星，路上有很多下夜班刚回来的人，带着满身的疲惫走进小区。

    安笙心里叹了口气，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的轻松的。

    早晨，周弃比之前提前了十五分钟来学校，安笙搬走后他去宋凯那里骑回了自己的机车，这样送安笙回家方便一些。

    “周弃，你这小子怎么把车停在老师车棚里了！”张建今天早自习值班查岗，远远就看见周弃抱着头盔从教师车棚出来，肆意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