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山夜碎尸案（六）

    没错，这间房子就是殷红工作的地方。

    工作内容就是和那些男人打交道。

    殷红14岁的时候，就干这一行。

    有得选，谁会选这一行。

    谁不想读书，谁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适合不适合的，自己心里明镜似的。

    别无选择。

    小的时候，家里穷。

    殷红一天书都没有读过。

    父亲说，臭丫头片子读书没有用，还得要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家业？

    他有个屁。

    殷红经常心里咒骂他。

    父亲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嗜赌成性。

    殷红倒是盼着他，早点死。

    天不随人愿，母亲被父亲卖进窑子，被折磨致死。

    后来家里已卖无可卖，

    赌场的人就把小小的殷红带走抵债。

    掌事的见她年纪尚小，给她安排的是些打扫的粗活。

    心中忿恨难消，

    趁着夜，爬上了掌事的床。

    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手刃仇人。

    掌事的对她的举动，不理解。

    殷红还记得掌事的那晚说的话。

    掌事的：你这小丫头来干什么？

    殷红：求掌事的帮忙。

    掌事的：帮什么忙？

    殷红：报仇。

    掌事的：你父亲。

    殷红：他不配，他害死了母亲。

    掌事的：

    殷红：求掌事的开恩。

    殷红也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磕了多少个头，迷迷糊糊间听见掌事的应允，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殷红永远也忘不掉，那个人跪地求饶的样子。

    无论怎样求饶，殷红都不会放过他。

    母亲也求饶了，

    没有用，

    不也是暴尸荒野。

    殷红咬着牙，在那人身上戳出两个血窟窿。

    自己的一生都被毁了，索性毁的再彻底一点也无妨。

    自那之后，她就跟了掌事的。

    日子比之前好过不少，

    左不过每日变着法子讨男人欢心，

    学着学着也就会了。

    殷红一直记着自己母亲说的话，

    女人，

    总是要嫁人的。

    对啊，

    总是要嫁人的。

    可掌事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

    千娇百媚，百依百顺，学到不少哄骗男人的本事，倒也换来一段时间的安稳。

    殷红知道掌事的并非良配，可，他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把她当人的。

    第一个对她有点尊重的人。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想起来他。

    后来，掌事的因为抢地盘被另一伙人砍死了。

    殷红就离开了那里。

    无依无靠，自己孤身闯荡社会。

    后来结识一位姐姐，

    便干了这一行。

    小时候的经历叫殷红对婚姻之事不抱任何期待，

    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眼下的生活，已经是自己拼出来最好的命了。

    世人总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审判别人，

    去审判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从而达到某种心理的满足。

    逞一时口舌之快，就真的满足了。

    只是填补了一下空缺，

    再看见这样的人，还是会一窝蜂地扑上去。

    轮到自己的时候，又说什么身不由己。

    身后空无一人，

    走到什么程度，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

    殷红就是凭着这一口气走到今天，别人都能好好活，自己也要好好活。

    现在，自己也有了自相矛盾的时候。

    --------------------

    “殷女士，我们需要确认，陆大有是否一直在你这儿。”谷欣月。“你的一句话，可能会毁了一个人，也可能挽救无数家庭啊。”

    “这么有分量。”殷红笑笑。

    殷红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就算是指着她鼻子骂娘，她也能笑着回话。

    她对面前这两个人有敌意。

    “殷女士，三思。”谷欣月。

    “你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殷红突然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a市警察学院。”谷欣月。

    “那你一定读过很多书。”殷红看着谷欣月眼神复杂，想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众生皆苦。”谷欣月。

    洛慕生记录的笔一顿，抬眼看谷欣月。

    “你也苦？”殷红。

    洛慕生听见殷红这样回答，继续记录。

    “遭人报复，杀了我亲生父母。那人偷偷潜进我家，杀了我母亲。”谷欣月叹了口气。“独留我一人，胆战心惊。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把我也杀了，你觉得我苦吗？”

    谷欣月听得出来殷红的话外音。

    “苦。”殷红。“各有各的苦法。”

    殷红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站在这个位置上，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受。

    “是我想多了，抱歉。”殷红问出那句话就后悔了，是自己太敏感了。“昨天，陆大有是下午过来的。唱歌，跳舞，折腾了好久，今早大约8点才离开。”

    “你觉得陆大有是个什么样的人？”谷欣月。

    “中规中矩。”殷红。“说话做事皆在规矩内。”

    “当然这一切包括好规矩，也包括坏规矩。”殷红。“杀人的事情他做不来。”

    谷欣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一般。

    殷红看出谷欣月眼神的变化夹杂着一丝欣赏，这个眼神她很喜欢。

    “你家门口我看有监控。”谷欣月把话摆在明面上。“我只调取昨晚到今早的。”

    “好。”殷红见谷欣月如此直白，自己也不必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殷红开门取下储存卡。“都在这张卡里了。”递给谷欣月。

    谷欣月又递给洛慕生。

    洛慕生拿出电脑，当着殷红的面调取内容。

    这也是一种手段，万事攻心为上。

    谷欣月不认为世俗的眼光就是对的，她有自己的一套识人方法。

    与人一善，很有可能就是为日后铺一条路。（这句话是有前提条件的，这个人值得自己这样做。）

    殷红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谷欣月。

    “女士，怎么了？”谷欣月感受到她的目光。

    “谢谢。”殷红之前也遭受过警察的白眼，这次不一样。

    “女子立于世，活得艰难。如果我们再不互相体谅，那日子还过不过了。”谷欣月眼里满是真诚。

    对啊，不光是女子，是世界上所有的人。

    就不能好好相处吗，过好自己的生活就那么难吗？

    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就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