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曼丽老底

    “这就对了嘛，男人可以跟很多女人约会，女人也可以跟很多男人约会。世界上好男人多去了，你要去挖掘去发现。在和不同男人的约会中，选择那个真正适合你的那位。一开始就主动把你的底牌告诉了一个男人，那么他们不会在乎你，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这是人的天性。由于性别局限，你得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意志和对方玩心里战术。”

    郝敏放下书本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姿如

    “你这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多厚黑学啊？不过仔细回味，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呢？”

    “没错！我的话就是真理！郝敏姐，你记住，这世界谁会是谁的唯一？谁会把谁当真？谁又会在乎谁？只有活得没心没肺才不会被情感羁绊。”

    唐菲把枕头砸向姿如，姿如又把枕头砸向郝敏，三个小姑娘在寝室里打闹嬉笑着。

    周日晚上，安培隆一又一次无偿给姿如补课。

    姿如和安培隆一面对面坐着，在姿如做题的时候安培隆一托着腮帮盯着姿如出神。

    “老师好了。”

    姿如的突然抬头让安培隆一猝不及防。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朵根

    双目相对时，安培隆一躲闪的眼神被姿如收入眼底。

    “你有亲姐妹吗？很像我认识的一位女孩。”

    呵……男人的伎俩。姿如嘴角微翘露出浅笑。

    安培隆一边批改作业边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时间还早，唱首《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吗？”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诚恳。

    从未在学校哼过歌，安培隆一居然能直接点出她最爱唱的歌，这让她思忖着那晚在欧若拉酒里，安培隆一有可能也在。

    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安培隆一。

    “老师，能告诉我为什么喜欢听这首歌吗？”

    “在欧若拉酒听你唱过。”

    姿如眼神闪烁，果然那晚他也在欧若拉，那些请假的荒唐理由一直来他都是心知肚明的。

    尴尬的表情瞬间溢满整张脸

    “老师，我那天是因为……”

    “没事，适当娱乐很正常。”

    姿如并没有满足安培隆一的请求，她的字典里只有自己想唱就唱随心所欲，没有别人让她唱就唱的奉命惟谨。

    回寝室路上韦君智挡道:

    “我们谈谈”

    姿如仰视着韦君智，语气带有调侃:

    “韦大公子，谈情还是谈爱？”

    “现在是2000年10月20号21:28分，从这一刻起我要正式追求你，直到你爱上我之前，我都不会对你做不该做的事。”

    姿如在韦君智脸上徘徊几秒骂道:

    “神经”

    “其实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一分为二，一半在你那里，一半在我这里。一半是想你，另一半是为了你。”

    姿如用手轻触韦君智的额头

    “没毛病，韦大公子。”

    那天早上，被姿如打骂过后，第一次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

    “韩鑫，你说我有哪点不好？我那么专心对她却被骂成禽兽，骂我脑子里每天想着的不是在发情的路上，就是在即将发情的路上”

    找唐菲约会泡汤的韩鑫心烦意乱，把心中所有不满化为语言暴力，趁机发泄在韦君智身上

    “我操，难道你不想吗？你丫的也配用“专一”这两字？用你身上的褒义词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她骂的没错，你就是青春荷尔蒙分泌过剩，叽叽歪歪的那么多废话干嘛，有本事把她给办了，我特反感睡不成女人，还把自己装成情圣似的无病呻吟。”

    韦君智也不恼怒，他认真梳理起和姿如之间的相处时光。姿如的漫不经心若即若离控制着他的追求进度。这个女人总是在他以为快要得到她时才发现原来并没有。他像个小丑似的单向释放着对姿如的爱慕，又像着了魔似的心甘情愿做着爱的囚徒。

    也确实如她所说，一见到她，不是在发情的路上，就是在即将发情的路上。他不明白为何会对她如此骚动不安呢？

    苦思冥想总结出来一个吓着他的词，那就是他遇到了“爱情”。

    峻宁曾对他说遇到了爱情，他嘲笑峻宁遇到了鬼。

    可现在的他不那么认为了。

    传说中的爱情，降临到自己身上，才发现那传说是真的。

    满脑子都是姿如那一颦一笑皆风情 的身影。爱恋的病毒早已悄然而至，等发现时，卑微已经根植在他的骨髓里，哪怕是刮骨疗毒，也抹不干净对她的那份痴迷。

    于是他妥协了。

    既然那是神圣的爱情，他应该耐心等待直到姿如认可。

    十月的上海有点微凉，姿如双手抱臂沉默着。

    和小默分手后，在那些过眼云烟的男人里，她不曾记得谁是谁。那些人，只不过和她之间曾经有着共同轨迹，共同生活在虚度光阴的堕落里。她从来没把他们当回事，更遑论去记忆他们的外表。

    她更没有勇气去细数和他们之中多少人上过床。那些短暂的肉体交集，带来的副作用是她对所谓的爱情早已嗤之以鼻。

    她的灵魂与躯体，早已亵渎神圣的爱情。

    在韦君智情真意切的表白里，她第一次鄙夷自己，甚至憎恨那糜烂的过往。

    姿如和韦君智双目再次相对时，仿佛读懂眼眸里的那份真挚，但她不堪的往事只能选择悄无声息去逃避。

    姿如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你对我只是心有不甘，不要和感情搞混了，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从来没考虑过你的人身上。我和你之间只能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状态。”

    姿如说话的时候，韦君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望着姿如离去的背影，韦君智再次妥协。

    “那就如你说的做，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姿如眼里有盈盈泪光闪动，回头看了眼夜色中的韦君智，思忖片刻之后大声喊道:

    “小智，谢谢你。”

    韦君智的内心是悸动的，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连姓带名喊他。

    是的，他愿意等她爱上他。

    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到寝室。

    站在门口处，却没有听到往日的欢声笑语。

    姿如好奇推开房门，只见大家围坐在最里面的下铺，那是恭曼丽的床铺。

    恭曼丽红着眼睛坐在床上哭泣。

    “这都怎么了？”

    唐菲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飞奔过来

    “姿如，你赶紧过来帮曼丽想想办法。”

    林天音跑过来关上房门，又跑回恭曼丽的床铺。

    “恭曼丽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正愁眉不展呢。”

    “敏姐你说。”

    “是这样的，恭曼丽她有个已婚男朋友，两人在一起一年多了。前几天，曼丽男朋友挪用旅游公司公款，想给曼丽买房子，结果被他老婆发现了。她老婆后天到天水，要来学校手撕曼丽。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姿如一脸不可思议盯着曼丽，不是说她爸开旅游公司吗？怎么成了已婚男友开旅游公司了？

    曼丽噙满泪水的双眼，看着一脸茫然的姿如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们。”

    姿如在宁城时，虽然和小三二奶们偶尔玩在一起，但她骨子里最恨的就是和已婚男人有瓜葛的二奶小三之类的女人。

    改革开放后他爸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钱开始嘚瑟。王连花因迷恋上赌博被他赶出家门后，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妓女，只想着自己的逍遥快活，不顾自己儿女的死活。

    直到俩人在房间里动静太大，被邻居举报嫖娼后，全家人才知道她爸的德性。

    这事传到学校后被同学拿来当课间话题，导致她在郁郁寡欢中度过学生时代。

    “你家是穷得揭不开锅，还是那男人拿着刀强奸了你，逼你做小三啊？”

    这话挺侮辱人的，犹如千年冰刀刺进曼丽的内脏。

    恭曼丽泛红的眼眶涌出潮水般泪水。

    众人目光聚集在姿如脸上

    “既然做小三肯定是不要脸了，再难听的话她也得受着。当初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

    “姿如过分了”

    “姿如，现在不是责骂曼丽的时候”

    “姿如，你不要这样说”

    其余三人纷纷指责姿如。

    “我想问问，她到底是为了爱情当小三？还是为了赚钱当小三？”

    郝敏发火了

    “够了。谁都会犯错的时候，曼丽是我们的姐妹，你就不能仁慈点吗？”

    曼丽拉住因激动而起身的郝敏

    “敏姐别这样。我知道自己活该，我家在子洲县，子洲县是陕西最贫穷县之一。我们那里男女结婚靠村和村之间相互调换。我爸妈有五个孩子，我是家里老二，我上面有个比我大10岁的哥哥，下面还有两个比我小3岁和4岁的妹妹，最小的小弟今年5岁。”

    曼丽抹一把眼泪继续说道：

    “哥哥20岁的时候，看上了隔壁村的村花。村花家也有个哥哥，她家父母用调换的法子，让我给她们家的傻儿子换亲。可那年我才只有10岁，我妈可怜我年龄太小，和我爸吵了一架，被打断几根肋骨才平息换亲。这也导致我哥哥到25岁时还光棍一个。到了我15岁那年被隔壁村一户家庭条件好，又有女儿的人家看中，为了我哥能娶进媳妇，这次我妈没有反对，跑我学校来找我，她让我立马退学嫁给那个男人。”

    曼丽边哭边诉说着，郝敏拿着唐菲递给她的纸巾，为曼丽擦去挂在脸上的泪水。

    “当时我才高一，我的梦想就是考上理想大学，离开贫穷愚昧无知的乡间生活。”

    曼丽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三个女孩子像感同身受似的眼眶湿润。

    姿如没哭，她的内心深处非常压抑。

    那种压抑混杂着木讷，甚至木讷到没有思维，只是静静听着曼丽诉说她的身世。

    “我死活不同意，可我妈以死相逼。趁周六回家，我偷偷去那家看了眼那个要娶我的男人，那个男人38岁了，满脸横肉说话粗鲁。我不想嫁给那样的人，我不想屈服于命运。当天晚上，同学们帮我凑了200元钱，女同学给我打掩护，男同学骑着自行车送我出了火车站。”

    姿如打量着眼前时尚的曼丽，无法和她口里诉说的那个贫穷县逃婚的女孩匹配起来。

    曼丽叹了口气继续说:

    “历经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离家580公里的西安城，到西安时，我的口袋里只剩下28元钱，没有身份证，没有文凭的我，只能蜷缩在一家名为“如意饭店”门口乞讨为生。尽管这样，我也很开心，因为我逃出了四面是山，飞沙走石的子洲县。在西安，哪怕是别人吃下的剩菜剩饭，和扔掉的旧衣服都比我家乡好。“如意饭店”老板娘可怜我，让我帮她洗碗端盘子，她给我提供吃住，还给我工资。我很感激那位老板娘救了我。”

    “那你怎么做了别人的小三？”唐菲问道。

    “我在如意饭店干了一年多，老板娘的老公，因为赌博把饭店给抵押掉了。老板娘在回老家前，托人帮我在天梦星旅游公司找了份打杂的工作。天梦星老板30多岁，但是看上去比我哥还年轻。我第一次打扫他办公室时，看到书架的书不由自主翻了起来，直到他进来也没察觉到。他在我背后凑过头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书？我在惊慌中回头，和老板的头碰到一起了。”

    说到这里时，曼丽停顿了下。姿如从曼丽的眼神里看出她在回味往日的那份美好。

    “老板对我说:‘你想看书工作结束后尽管来看。’这之后我每次工作完趁老板不在时，会去他办公室看书。有一次在看书时，老板的一个朋友突然到访办公室，我落荒而逃。下班前，老板喊我晚上一起去吃饭。我和老板说‘自己只是一个打杂的就不去了’老板说职业不分贵贱，打杂的也是他的员工。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朋友指名我去。 我坐老板的车去赴约时，老板在商场给我买了全身上下所有服饰。站在镜子前第一次发现，我也可以那么美丽。 老板对我的好，让我非常感动。那天吃饭时，朋友对老板开玩笑说是金屋藏娇。老板也没解释只是看着我笑，回去时老板有点微醉，他在车里，和我说他是怎么从零开始创业成功的，他的老婆有多不理解他，经常外面忙完，回家还要和他吵架，这些年俩人之间没有夫妻之实。”

    “你就信了他的狗屁话？”姿如一针见血。

    曼丽噙着泪水点头确认。

    唐菲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姿如:

    “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