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含笑九泉

    剑光闪烁，带着森寒复仇的气息，直指于靖而来。

    于靖骇然，随手抓起地上的剑挡在胸前，她无法凝聚内力，此时硬拼是行不通的。

    虽然没了内力，但她的身手还在。

    以剑格挡，躲过了致命的一剑，却被冷远森刺中了肩部。

    一个挑剑势，于靖凌空一翻，重重的摔在地上。

    于靖刚抬起头来，第二剑已向自己刺来，眼见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之时，却见近在咫尺的剑锋被人一脚踢开。

    转眼看去，此人正是她的爱徒——冷傲言。

    水晶之恋抱着水灵儿在远处紧张的观望着，冷傲言这一举动很有可能引火烧身。但她也知道，那个是他师傅，他不会放任不管。

    果然，冷远森的复仇被人破坏，他怒火中烧，长剑直指挡在于靖身前的冷傲言，呵斥道。

    “滚开，我承诺过夫人不伤你性命，但是，你不要逼我杀你。”

    看着冷远森发怒的脸，冷傲言丝毫不退缩，“爹，不管师傅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您杀她。”

    “我今天要是非杀她不可呢？”冷远森的双眼中闪烁着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我既然能保得了您，就能护得了她。”冷傲言迎面直上，丝毫不惧。

    “那姑娘说得不错，你现在冠着我的姓，敢与我动手，就是大逆不道。”冷远森那犀利的目光中透着威严，他用道德来压制他，也是在给他机会。

    水晶之恋在一旁听得佩服不已，这个冷老先生真是活学活用。

    听完冷远森的话，冷傲言垂下眼眸，面露愧色。

    打完师傅打老子，确实忤逆犯上，可他别无他法。

    冷傲言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跪下。就在冷远森以为他是跪地认错时，不料他捡起了于靖身旁的兵器后站了起来。

    这无疑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好一个先礼后兵！

    冷远森那混浊的双眼中，几乎冒出火星子来，“好的很，今日我便送你师徒两一道去黄泉。”

    一言不合，两人就开打起来。

    与长辈动手，已是不孝。冷傲言只能处处避让，小心防守。

    水晶之恋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冷傲言吃亏受伤。

    在冷远森和冷傲言对峙时，地上的于靖也爬了起来，替冷傲言担忧的同时，她的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

    她死不足惜，但是冷远森活着一天，对冷傲言就有生命威胁，所以她决不能留着冷远森这个定时炸弹。

    都说爱思考的人，运气往往都不差。

    于靖心念一转，计上心来，忙大声喝道：“冷远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夫人，大错特错，害夫人的另有其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此言一出，扰乱了冷远森的心神。

    冷远森无心再战，当即停手，转过身，焦急万分的问道：“你快说，那人是谁？”

    见他入了套，于靖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双目一横道：“那个人便是你，冷远森！”

    声音大得如同山崩地裂，让人心悸不已，仿佛世界就要崩塌。

    冷远森不禁后退两步，脸色倏变，眸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我？怎么会是我？不，不是我，我没有害夫人，你胡说！”

    冷傲言收了剑，水晶之恋急忙跑了过去，看了一圈见他没事，这才放心。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均是不解，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情？

    于靖讥笑道：“难道不是你吗？难道那个怀疑不信任夫人的人不是你？难道那个执剑伤了夫人的不是你？”

    不可否认，于靖之言句句属实。此时冷远森的内心世界开始动摇，难道真是自己害了夫人？

    见冷远森犹如站在崖顶摇摇欲坠，于靖决定推他一把。

    “就是你害死了夫人，是你冤枉了夫人，也是你背叛了夫人。是你到青楼鬼混，更是你抱回的孩子，给夫人带来了绝望，是你逼死了夫人，你这个杀人凶手。”

    于靖的话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冷远森的耳边，如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里。

    逝去的过往，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于靖无缝衔接述说着夫人生前的委屈，悲伤和绝望，以及夫人去世时的凄凉和惨状……

    终于冷远森再也承受不住，心里那道防线轰然倒塌。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般，长剑抖落，冷远森瘫坐在地，情绪崩溃的哀鸣不止。

    “是我，我害死了夫人。是我对不起夫人，该死的人是我……”

    望着伤心欲绝的冷远森，冷傲言和水晶之恋深受感染，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冷远森情绪激动的捶打着自己，冷傲言刚过去，就见冷远森一口老血喷洒而出。

    伤痛如刀割，泪水似雨下，心已彻底瓦解，再无回旋之地。

    冷傲言大惊，忙扶住他，关心的说道：“爹，您怎么样？这不是你的错，您要保重身体。”

    转头有些责怪的看向于靖，“师傅，您这又是何必？”

    于靖知道冷远森心力交瘁，是活不了多久了。目的达到，不再言语。

    有时候要杀一个人，并不需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需要击垮他的心理防线即可。

    毕竟，诛心为上，诛人先诛心，诛心远比诛身更可怕。

    “是我……对不起夫人，是我……害了夫人，是我……”

    气若游丝的冷远森靠在冷傲言的肩头，嘴里仍在念念有词。

    “爹，您别再说了，让我为您疗伤。”说着冷傲言就要扶起他，却被他抓住胳膊制止了。

    水灵儿醒了，从水晶之恋的手里飞了起来。

    水晶之恋走到冷傲言身边蹲下，小声的问道：“他，怎么样？”

    冷傲言沉默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显难过。

    “傲言，你……还认我为父吗？”冷远森艰难的开口，他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挣扎。

    “认，您永远是我爹，我永远姓冷。”冷傲言坚定无比的回道，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苍白如纸的面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冷远森唤了他的乳名，“言儿……”

    这一声久违了十多年的“言儿”，是那么的苦涩与心酸。

    “言儿在。”冷傲言忍着悲痛握住冷远森伸过来的手，干枯如柴的手。

    “言儿，为父……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请你原谅……为父。”

    “爹，我不怪您，我原谅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还有什么好责怪的。

    “为父谢谢你！”冷远森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孩子不是他的又怎样，夫人是他的不是吗？

    冷傲言流着泪摇头听冷远森继续说：“言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娘。我没有……去青楼鬼混，傲语只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弃婴，是我……故意抱回来，报复你娘的。”

    随着冷傲语的身世揭开，两人惊愕不已，原来傲语也不是冷家的血脉。

    水晶之恋不禁感慨，可怜傲语小小年纪就被当成了报复的工具。

    “言儿，为父死后，求你……将为父的骨灰带回去……葬在你娘的旁边。”

    冷远森之所以没有要求合葬，是自觉无颜面对夫人，只求守在她旁边就好。

    冷傲言郑重的点头答应着。

    交代完了后事，冷远森将视线停留在水晶之恋的身上。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慈父的模样，微笑着说道。

    “姑娘，你和言儿……成了亲，已是冷家的人，可否……喊我一声……爹？”

    看着冷远森那期盼的目光，水晶之恋没有丝毫犹豫，乖巧的喊了声：“爹！”

    冷远森开心的笑了，虽然他的笑是如此的难看。

    “我终于可以安心的……去九泉之下找夫人了。”

    说着冷远森伸出右手拼命的向上前方够去，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水晶之恋也跟着看过去，可她什么都没看见，她猜想冷远森肯定是出现了幻觉。

    不过，九泉不是在地下吗？他为什么要朝天上看？

    手蓦地落下，冷远森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一抹安详的笑容挂在脸上。

    “爹……”冷傲言抱着冷远森的尸身，泣不成声。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眼前，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