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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出茅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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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践迹,亦不入于室。(摘录于《论语》)

    ——题记

    北方的寒秋,沉雄而旷远。

    军用卡车沿着蜿蜒曲折的路,把我带进了宁都省春明市南部一个幽深的山谷。周边升腾着氤氲的山气,如同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笼罩着苍翠的松林。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被染成青黛色,在缥缈的雾霭中若隐若现,恍如期许的梦幻。卡车引擎的轰鸣声和新兵的嬉闹声,惊得路边的一群鸟“噗噜噜”地飞起,直冲天空,转眼,就消失在松林的深处。

    在几栋石头砌成的灰褐色房子前,卡车停了下来。

    一名干部指挥着几名老兵班长,跑前跑后地帮我们新兵卸行李。那位干部拿着花名册,铿锵有力地喊:

    “一班长,杨立山。”

    “到!”

    一个长得很魁梧的老兵领走了11名新兵。洪晓伟被一班长领走,他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我,一脸的苦相,似乎要哭。我们村一起入伍分到春明市的,就是我和洪晓伟。

    “二班长,艾文兵。”

    “到!”

    艾班长领走的11个新兵当中就包括我,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班长:长脸,高鼻梁,中等身材,较瘦,看样子有点文质彬彬的。藏青色的军装被他洗得有点发白,衣领处还打了一小块补丁,只是帽徽和领章红得耀眼。班长说,这地方叫松树坡,以后,就是我们新兵的家了。他把我们带进一间20多平米的小屋。

    我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一个门,一扇窗,门和窗框上的绿色的油漆早已脱落,看上去斑驳陆离,室内没有桌椅,漆黑而粗糙的墙壁上,没有字,也没有画,一嘟噜一嘟噜的蜘蛛网上挂满灰尘。没有床,地上,用稻草编的垫子一个个密密地紧挨着。

    我心想,就这个住宿条件,还不如我在南坪中学的学生宿舍。

    “自己选床位。”班长招呼我们铺床单、放被子。

    我刚蹲下,屁股就和田民的屁股顶上了,差点趴下。挪了一下位置,头又和叶浩龙的头“咣”地碰上了。我尴尬而友好地笑着,算是道歉。

    一顿稀里哗啦地忙乱后,大家就算有了睡觉的地方了。可我有点担心,这么小的房间晚上睡12个人,谁要是一翻身,不就要叠罗汉了?

    晚饭的主食是米饭,但是,饭做夹生了,菜是煮黄豆、炒白菜,还有一个菜叫雪里蕻,其实就是一种咸菜。桌上盛白菜的盘子里只有几块肉,转眼就没了。我们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不满地议论着。胆大的叶浩龙捧着碗里的饭就去责问炊事班长:

    “哎,你是炊事班长?你们怎么把米饭做夹生了?这不浪费粮食吗?这可是第一顿饭耶,第一顿就这样,后面会做成什么样?就不能尽点心?这饭让人怎么吃?”

    炊事班长长得黑乎乎的,圆眼,胖脸,油乎乎的鼻子,一头寸发。他紧锁眉头看着叶浩龙,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小新兵蛋……蛋子,就夹生了,怎么的?还夹……生?哼!你就等……等……等着!”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本来就口吃,炊事班长说得结结巴巴,引起我们一阵哄笑。

    “等就等着呗,有本事的话,你下顿饭拿生米给我们吃!”叶浩龙继续大胆地说。

    炊事班长可能没有想到刚来的新兵就敢这样顶嘴,愣了一下,接着把眼睛瞪得更大,眼珠子似乎就要掉地上,他双手叉腰,说了句:

    “翻……翻天了,新兵蛋子们,等……着瞧!”

    炊事班长抹了一下自己发亮的脑门和鼻子,睥睨了一眼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领导,那位领导没有吭声。炊事班长就气呼呼地但还是雄赳赳地横着走了,不知道他牛x什么。

    有一个长脸老兵拿着刚洗完的碗筷,从另一间饭堂里走出来,对炊事班长说:

    “老黑,一会儿打扑克,啊?”

    “不打!”炊事班长不耐烦地回答,显然,他还在生叶浩龙的气。

    “不打?你敢不打?我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信不信?真不打?!”

    “好好好!打就打,在……在哪儿?”

    “老地方,老规矩,谁输了谁请客……”

    “行!”炊事班长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晃晃悠悠地进到里屋。

    桌上盘子里的菜一会儿就光了,我胡乱地扒了几口饭,没有吃饱。

    晚饭后召开军人大会,我们才知道那位领导就是指导员,他介绍了副连长,并说连长由2111油库主任兼任,连长生病住院了,没来。

    那个副连长是河间人,长得很壮实,一双小眼睛,眉毛边有一颗黑痣,胡须很重,被剃刀剃得乌青,一脸的霸气。

    指导员是江山人,长得很斯文,再加上海军特有的大檐帽,4个兜的涤卡干部服,显得威严而帅气。他带着江山口音,动员说:

    “同志们,欢迎你们来到松树坡新兵连,我们这个新兵连是临时决定组建的单位,条件比较差,准备的时间也比较短,甚至连卫生都没来得及打扫,你们也感受到了,第一顿米饭就夹生了,没办法,饮事班的人是从各连队抽调上来的,没有一个是饮事员出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和支持……为期2个月的新兵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要按照条令条例的要求,尽快完成由民到兵的转变……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克服严寒天气的影响,为你们将来下老连队打下坚实的军政基础……今天,我代表连党支部,给大家提出如下要求:第一,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第二,刻苦学习,严格训练……第三,互相帮助,克服困难……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我们回答。

    “怎么声音不洪亮?有没有决心?”指导员又问了一遍。

    “有——”这回,声音几乎把屋顶都掀了。

    指导员动员结束,我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宿舍,大家一边整内务一边七嘴八舌地用家乡话小声议论:

    “那个副连长怎么长得那么凶?吓死人了,不像指导员那么温和。”

    “军人大会从开始到结束,我就没有见他笑一下,严肃的表情就没有变,就像戴了个面具。”

    “电影里国民党的坏军官才长成他那样。”

    “小点声,可不能瞎说!”

    “以后大家小心点儿,尽量离他远一点儿,看来不好惹!”我小声提醒说。

    “怎么离他远一点儿?他是副连长,吃喝拉撒睡,不都是他管?”

    “也是,看来以后大家要小心谨慎了!”我用更小的声音说。

    班长听不懂我们用家乡话“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有点急,严肃而大声地说:

    “好了,别瞎嚷嚷,都嚷嚷些什么呀?今天我规定,以后大家就过集体生活了,讲话要用普通话。啊,都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在家是干什么的,到了这儿,是虎,你得给我趴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有什么事,包括上厕所,都要注意请示汇报。”

    “……”我们吓得都闭嘴了。

    宿舍里白炽灯灯光有点昏黄,黄里透着一点淡红,我估计也就是25瓦。大家一下子不敢说话了,我突然感到这寂静的气氛有点怪怪的。班长可能也察觉出异样,眼睛看着灯好一会儿,然后给我们讲起了笑话:

    “前几年哪,有一批新兵分配到我们这里,他们都来自贫困的山区。晚上吹熄灯哨后,一群新兵呐,不知道怎么熄灯,围着灯泡怎么吹都吹不灭。连长在外面喊,怎么有的房间还不熄灯?情急之下,一个新兵拿着竹竿‘啪’的一声把灯泡给敲碎了。”

    因为大家都不是很熟悉,再加上班长刚才那一顿训,大家“呵呵”笑得很勉强。我猜测班长讲这个笑话的意图,就是提醒我们,这个灯是不能用棍子敲的。

    一路的舟车劳顿,新兵连的第一个晚上,我睡得很死,早上,我是被起床的哨声吓醒的,到了水房洗漱的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不知是水管被冻上了,还是山上山下水位差太大,没水。班长领着我们,端着脸盆迎着寒风,到半山腰的一个水槽里,砸开薄冰,舀了点水,把脸洗了,透心的凉。

    回来路过连部门口,好多人在那吵吵嚷嚷的。一班长的声音特别的大:

    “指导员,这个兵,你说什么我都不要了,谁愿要谁要。操,搞得我的小命都没有保障,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连个烈士都可能评不上!这不要完犊子了,这个定时炸弹,我不敢要了。”

    我看见洪晓伟在那站着,唯唯诺诺地说:

    “班长,我不知道,班长,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班长你给我个机会!我改还不行吗?”

    我搞不清是什么事,一个劲地往人群里挤,就听艾班长说:

    “昨天晚上,一班的洪什么……洪……噢,洪晓伟可能梦游了,半夜起来摸着一班长的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是一拳,打得一班长两眼冒火星,等一班长吓得坐了起来,洪晓伟‘咕咚’一声倒下,又睡着了。”

    “啊?敢打自己的班长?”

    “你知道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梦游了!”

    “什么叫梦游?”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继续往洪晓伟跟前挤,只听指导员劝一班长说:

    “人,你先带回去,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也许是旅途过于劳累,睡得太死造成的。再观察观察!啊?”

    “那不行,昨天要是有一把刀,一刀下去,我还有命吗?肯定出人命了!这个兵,我不要了。谁要谁领走!”一班长继续说。

    “哪来的刀?”

    “没刀,没刀也可能被打破相!”

    “杨立山,你放肆!有没有上下级,还有没有服从意识?”指导员大声地问。

    “……”

    “你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那……那我要是死了,这不死得冤吗?”一班长还在小声顶嘴。

    “你就会想着死!作为班长,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我要你这个班长有什么用?啊?大清早的,干什么?快把新兵领回去!”

    “那……那我就只能晚上排岗,让大家轮流看着这兔崽子!”一班长老大不情愿地领着洪晓伟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威胁洪晓伟说:

    “你再想着切西瓜,我一刀先把你的头砍下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班长,我保证!我保证……”

    早上的稀饭是红色的,我们都猜测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红豆?红米?艾班长慢悠悠地说:

    “都在做梦娶媳妇哪?还红豆!想得美,是高粱米。”

    高粱米?我看了看,圆乎乎的,尝了尝,硬邦邦的,粗糙得很。真的很难吃、很难吃。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和高粱米较上了劲,一周七天,只有周五的晚上,我们才能吃上一顿面条,其它时间,全吃高粱米。有时,我真怀疑炊事班的人是不是故意的,连高粱米做的饭都是夹生的,不吃,很饿,吃,卡在嗓眼难以下咽。炊事班长还时不时地出来吆喝一嗓子:

    “不好意思了啊,今天的饭有点硬,但是,碗里不……准剩饭啊!高粱米营养丰富得很,不准浪……浪费粮食。”

    “老黑,晚上继不继续啊?”那个长脸老兵站在老远又问。

    “好……好咧!继续……”

    炊事班长回答完老兵的问话,面带着坏坏的笑看着我们。

    看着炊事班长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们都知道他在故意气我们。可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开始骂叶浩龙:

    “你这个倒霉蛋,你得罪这个结巴班长干什么?看看,现在耍我们了?大米饭,没有了,高粱米饭,还给我们瞎做!夹生的!”

    “怎么都怪我了?指导员不说了嘛,他们是临时抽调人员,不会做大锅饭。你们那天没说话吗?我只不过说话的声音比你们大一点罢了。”叶浩龙开始辩解。

    “啷弄个呢个,啷个呢个啷——”炊事班长哼着小调,迈着四方步,走了。

    “真是结巴子好说话,嘴都歪了,还说!”叶浩龙小声而不满地骂。

    我这才明白,炊事班长前几天凶巴巴地说“你等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连夹生的大米饭都没得吃。

    回宿舍的路上,我对鲁安邦说:

    “我特别注意了副连长,他每次吃饭连半碗都没有,他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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