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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瑟华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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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李杏枝越来越过分了,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几次邻桌的同学回过头不满地看她,同桌的朱兰花也用胳膊捅她好多次提醒她,可李杏枝微微一笑,依然我行我素。

    “嗯,胆子不小哇,小馋猫,来,把东西拿出来,大家一起吃。”袁老师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全班同学却听得真真切切。

    袁老师转过身,跟平常一样,我透过老师鼻梁上那副高度近视的眼镜,看不见老师的眼神里有什么。李杏枝端正地坐在那儿,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老师用眼睛扫了一下教室,看没人主动承认,就朝李杏枝扔了一个粉笔头,那粉笔头扔得特准,一下子砸中了李杏枝的脑袋。老师说:

    “说的就是你,还装什么装?!还看别人!有吗?谁?很无辜,是?把吃的拿出来,让我也尝尝。”

    课堂上一阵躁动。

    李杏枝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出现慌张,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镇定地把她盛江米条的咖啡色的油纸袋儿从书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朱兰花跟前,朱兰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眼,用手把那包江米条又推到了她的面前。李杏枝那个处乱不惊的定力,让我瞠目结舌。

    “嗯,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非得上课吃东西啊?我刚才推导公式的步骤都记下来了?手弄的油里嘛哈的,能拿得住笔啊?”袁老师问。

    “我早上没吃饱,上课就特想吃,你推导的公式,我都记下来了!不信,你就过来看!”李杏枝大胆而坦然地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李杏枝的爸爸是南坪镇医院的院长,而袁老师的老婆是南坪医院的内科医生,怪不得袁老师有极大地容忍和耐心。

    袁老师笑了笑说:“嗯,我先看看你吃的是什么?噢,江米条,好,你呐,在我的课上,如果实在想吃东西,你就吃。不过有几个规矩:一不许唧嘴,二必须把江米条含在嘴里泡软了再嚼,三不许耽误听课记笔记。啊?另外,这个破例只允许发生在我的课堂上,不许胡乱破坏别的老师上课的规矩,脑子都记清楚了没?如果没有记全,就用笔记下来。”

    “嗯,三条,记住了。”李杏枝笑眯眯、脆生生地回答。

    下课铃正好响了,在我们疑惑的眼神中,袁老师拿起课本、教案和粉笔盒,转身走出课堂,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课间,操场上,同学们都在嬉闹。王玉慧走了过来,说:

    “哥,给,你的花手绢。”

    “你把它给你的同桌,并替我说谢谢。”我没有接手绢。

    “啊?杨巧云的。”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这不……杨……她怎么……”

    “别整天就知道八卦。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事,就是杨巧云看我手破了,用手绢帮我扎上了,就这么简单。”

    “她怎么知道你手破了……”

    “还问!我还有事问你呐,杨巧云怎么总是迟到,家那么远,为什么不住宿,每天都回家呢?”

    “你自己不会去问啊?”王玉慧嘀咕。

    “敢这么跟我说话?敢赌气?!以后有事,想不想我帮你啊?”

    “想想想,怕了你了,就会欺负我,哼!好像……好像杨巧云家很困难,奶奶瘫痪、妈妈有病,好像还有一个6岁的妹妹,杨巧云中午回去要给她奶奶喂水喂饭、端屎端尿,她家就她爸爸一个人挣工分。”

    “哦……”

    怪不得杨巧云整天少言寡语,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我一样贫困的家境,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和同情心。

    几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拖住关长秋、米晓鹏陪我去供销社买支圆珠笔,刚进供销社的门,远远看见杨巧云拽住一个人的衣服,哭得可怜兮兮:

    “你把我的钱还我,真是我掉下的……”

    王玉慧看我们走过来,像是看到了救兵,急切地说:

    “哥,你快来,他真是个无赖,那两元钱是杨巧云掏东西掉地上的,我们准备买钢笔水的,韩大偏说是他的。”

    韩大是南坪镇的泼皮,小学没毕业就辍学,整天在镇上的集市偷瓜抢梨,招惹是非。我二话没说,上去就给韩大一个耳光,呵斥道:

    “把钱拿出来!”

    韩大有点懵,少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啪”的一声,弹出刀尖。问:

    “关你什么事?信不信我捅死你?”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属的尺子,长度比韩大的刀尖还长,也闪着寒光,我装着冷静,摆出一副痞样,说:

    “她是我妹,谁也别想欺负她!”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这么随口说出来了。

    王玉慧用复杂的眼神看我。

    关长秋在王玉慧面前也不愿意装狗熊,攥紧拳头,说:

    “信不信我一个人就打趴你!”

    米晓鹏也用愤怒的眼睛看着韩大。韩大理亏在前,又是一对三,就把上衣口袋里两元钱掏出来,扔在地上,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妈来个x的,有种你们别走,别走,啊?我再叫两个人来,我们一对一,单挑,你们要是走了,就是狗x的!”说完,他不情愿地走了。

    王玉慧和杨巧云怕韩大回来报复,拖住我们几个就走,连钢笔水都没有买,我的圆珠笔也没有买成。

    周六傍晚,我们沿着大溪河,走在回家的路上,杨巧云骑个破自行车从后面赶了上来,下车后,推着自行车跟我们走着,不说话。只有王玉慧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地问这问那:

    “哥,要是我上课吃东西,袁老师会不会允许?”

    “允许你?你有个爸爸在南坪镇医院当院长,管袁老师的老婆吗?”

    “哥,那你说李杏枝那么嗲,天生的吗?”

    “不知道,也许是天生的!你能学会吗?你要是能学会,她就不是天生的”

    “嗯,学不来的。”

    王玉慧说完,转头又对杨巧云说:

    “怎么啦?哑巴了,闷声大发财?”

    “哪有,你呱啦呱啦的,我想说也插不上嘴啊!”杨巧云回嘴。

    “嘻嘻……”

    “王玉成,后来韩大没找你麻烦?”

    “没有。”我答。

    “没有就好!他就是个垃圾,以后啊,离他远点。”杨巧云提醒。

    “嗯……”

    分手时,杨巧云指着离路边约500米远的一个村庄对我说:

    “那就是杨庄,那棵大叶子柳树上有个喜鹊窝的,树下就是我家。”

    我顺着杨巧云手指的方向望去,寻找那棵大叶子柳树。这时,从岔路上,老远就看见一个孩子连哭带喊地从村口奔跑而来:

    “啊……嗯……嗯……”等那孩子跑到我们面前,我一看,她满脸泪水,鼻涕经过一路颠簸已经拖过嘴巴,在两个小鼻孔里颤颤悠悠地挂着。她看见杨巧云的时候停止了哭喊,咧开嘴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呀……姐……我想你了!”然后就灿烂地笑了。

    看来,她知道杨巧云每天这个时候回家,跑过来接她姐的。杨巧云好像不太好意思似的,回头快速看了我一眼,再转回去骂了她妹妹一句:

    “又哭个屁啊?死样,你个邋遢鬼!猪都比你干净!”

    杨巧云的妹妹完全不介意被骂,继续讨好地笑着,张开双臂,要杨巧云抱她。

    “爸爸回来了没有?”

    “没有,妈妈刚才又打我!”

    “活该!”

    杨巧云掏出一个手绢想给她妹妹擦鼻涕,可她的妹妹看了她一眼,猛然用力一吸气,鼻涕神奇般的消失了。

    我忽然就有一种想上杨巧云家看看的冲动,可杨巧云没有一点邀请的意思。只好作罢。

    我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揭开锅盖盛饭吃,好把饿了一周的肚子填饱。每个周六的中午,母亲都会多做点饭,就等我傍晚回来狼吞虎咽,并且,她在一边心满意足地看。

    我正吃着,忽然看见桌上有两块篮色的咔叽布料,吃惊地问:

    “谁的?”

    “你的,明天去张裁缝那儿把衣服做了。”

    “我的?嗯?不过年,不过生日的,做什么新衣服?”

    “上周……”母亲欲言又止。

    家里哪来的钱?我分析,肯定是借的,因为我现在上高中的开销都让家里捉襟见肘了。

    “能上学就很奢侈了,没有新衣服,我也没有怪你们,有必要借钱去给我做衣服吗?”我说。

    “上周,那个……朱兰花来家里了,找你呐。”

    “找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去你姐家了呗。”

    “在学校都能见面,来家里干吗?”我问道。

    “她就是问我……问我为什么不给你做件新衣服?并且说,要不,她给我十元钱,让我别和你讲,瞒着你。”母亲小声说。

    “你要了?”我有点紧张。

    “当然不能要啦,名不正言不顺的,这点道理,妈懂。”

    哎,这个朱兰花,闲事管得太宽了!什么意思?

    晚上,我正在昏暗的油灯下做作业,母亲在我跟前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

    “成子,你……你自己的事情,妈不管,兰花那孩子长得蛮标致的,家里也有权有势的,就是要注意一点,查查她家里是不是有狐臭?这辈子不挑人,下一辈子被人挑!”

    父亲一到考虑问题就嗒嗒地抽旱烟,说:

    “能行吗?两个孩子都不是一个辈分的,算起来,我们家比她家长一辈呢!”

    “什么辈分?八竿子打不着!哪来的辈分?”母亲反驳。

    “有空找六仙姑来算算,看看两个孩子的八字合不合?”

    “哎哎,这都哪儿跟哪儿?想哪儿去了?”我不满。

    “不是我们瞎想,我看……我看兰花那孩子有点那个意思!”母亲固执地说。

    “怎么可能?人家是什么家庭?人家父亲升到大队当干部了!我呢?咱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现在别说房子,我连一棵树都没有!人家将来父亲可以给她安排工作,我呢?干农活!人家能看上你儿子?做梦哪?”

    “这不……可是……兰花她……”母亲还要说。

    “以后,谁也不许提这个事!”我态度坚决。

    我无心再做作业,叮里咣啷好一顿收拾书包,睡觉去了。从堂屋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父母沉重的叹气声。

    天气一天凉过一天。早晨起床,看见窗外的树叶上凝了一层厚厚的霜。

    县里成立重点中学,把我们班的数学、物理、化学、英语老师全部调走了。新任的物理老师据说连高中都没有毕业,我听了一节课关于动能和势能的相互转化问题,他讲得很卖力,可我什么也没听懂。数学老师讲课后习题,得先请教别人,然后再照葫芦画瓢地教我们。没有化学老师,班主任让我们化学课自习。

    我预感我的高中要荒废了,也考不上什么大学了,连个中专都不会考上的,所以,学习的劲头从此一落千丈。

    晚上,我一有空就让米晓鹏找人打篮球,打到看不见篮球架的时候,就散了。然后,我就像幽灵似的,在不大的校园内瞎逛。校园内有47棵大叶子柳、21棵柳树、7棵榆树、6棵泡桐,我无聊地数得清清楚楚。

    卞达书每天晚上唯一的爱好就是蒙头听收音机。近期,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我问:

    “卞达书,你每天蒙个头,听什么好东西?”

    他惊慌地看看四周,神秘地说:

    “斯柯尔广播电台、哈林广播电台。”

    “什么斯柯尔广播电台?哈……啊?你偷听敌台!”

    “小点声,什么偷听敌台,听着玩呗,就听听而已,挺好玩的!”

    “公安局通过侦测电波,是会知道的!”我提醒。

    “知道个屁,一听你就是物理没有学好,你收听电波,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发电波,别人才能侦测到。”

    “真的假的?”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卞达书打开收音机,娴熟的拨动波段旋纽,在刺刺啦啦的强大电子干扰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相对清晰的声音:“民主广播电台,现在报告新闻……”声音显然是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因为讲话的声调明显与我们每天听的广播不同,好奇心驱使我继续听下去。天啊,这是玻利国的“敌台”啊!接着又出现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声:“外军弟兄们……刺啦刺啦……飞机……赏黄金……刺啦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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